手,紧紧拽住了这件让她恍如置身春夏的山神官袍——就像牵住了小房东。
于是女童也得以从那许久的呆滞里回过神来,讶然地、却也感激不尽地回过了头,无声地望向那好客得出乎她意料的太湖之主。
龙王爷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她身边。
“不要学歌儿那丫头的杞人忧天……这家伙的身魂、和那把大剑,与其说是被施布下了什么了不得的障眼法,倒不如说本就不属于这片红尘,明明修为强绝得能与犼族众生有一战之力,却偏偏气数淡漠、游离得像是随时都能彻底从人间界遁走……他这条性命的去留,恐怕并不在冥界的生死簿上,再怎么找死,也绝不可能断送在这桩与人间修真界脱不了干系的灾祸里的。”
在珊瑚大座上眯着眼打了个盹,醒来后却还是看到那大眼女童呆愣着守在正殿门口的病弱身影,龙王爷终于还是揪了揪自己的雪白左须,没能狠下心来继续睡去。
龙爪随意一挥,那被他叠得方方正正、安放在大椅上的山神官袍就在半空化作了幅山水画卷,呼啦啦地越过了数十步,落在了甘小甘的身上。
犼族的山神官袍,还从未轻易落在外人手上过,也只有敖启这个少年时候造访过犼族属地、甚至和这凶兽族里最幼的娃娃打得难解难分的西海龙子,才多少知道些这藏青袍衫上的怪处。
这与山神棍出自同源的山神官袍上,兼具木族的生息之力、和犼族本尊真身的部分魂魄真灵,若无主人在旁牵绊,便像是个深藏于深谷密林中最安全、最温暖的巢穴,能够让被护其中的生灵暂不受外界风雨寒暑之扰。
反正那丫头眼下又回不来,用她的山神官袍去护庇她带来的外来客,不是天经地义?
龙王爷这么想着,边顺手将那小房东的顶天高冠戴到了自己的龙角上,继而踱步到了甘小甘身边,想要以他的独有说辞,来宽慰这显然忧心忡忡的大眼女童。
“比起他、或是比起歌儿来……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
甘小甘眼睁睁看着这位方才还一本正经地赶走了张仲简、此时却高举着两只龙爪鼓捣着藏青高冠的龙王爷,讶然地微微张了小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出言劝阻。
那是歌的帽子……
“就算他们都得偿所愿,最后能把人从渊牢里救出来,恐怕后头还有几场恶战等着你们……”敖启浑然没意识到自己的两只龙角因为长得太过“旁逸斜出”,而根本没办法像老朋友那样戴稳这山神高帽,他只知道自己晕晕乎乎地倒腾了半天,最终也只能把这大帽挂在其中一只龙角上,“就以你眼下这副病弱模样,那时能不拖累他们已是大幸,难道还妄想着平平安安跟他们回去?”
龙王爷破罐子破摔地放任着老朋友的顶天高冠挂在了自己的龙角上,竟然神色正经地朝甘小甘发出了个意料之外的邀请:“我龙宫窖里,有坛拿欧冶子留下来的残兵制成的酱料,整个西海和太湖里,都没什么生灵能识得个中美味……左右都是等,先吃一顿?”
甘小甘的一双大眼里,倏尔亮起了炽热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