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了深夜,落葸丝毫没有睡意,披了月白色金缎压边披风独自挑了帘帐走出来,一个随行的小宫人见状跟了出来,落葸却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帐营外的篝火静静地燃着,深蓝色的夜幕上缀满了璀璨的星星,淡淡的发着光亮,皓月映着这塞外的夜景,只觉得静谧和谐,拓跋傲扬大帐的灯已经熄了,想是狩猎十分劳累,今日他并未来落葸的帐内,而对于南昭的消息,他只那夜对她说了一番话后便只字未提,落葸也不好开口询问,只好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突闻了一阵箫音响起,穿透了这静谧的夜悠扬的飘来,丝丝缕缕纠缠住的,是今夜的愁绪,萦萦绕绕牵引出的,是前世的回忆。那样熟悉的音律像是破碎的吟唱,在异国之地给人梦境里的海市蜃楼,来自心灵的强烈的冲击,想要人不顾一切的去追寻,那是在遇见刘慕那个夜晚吹响的箫曲,师父教给她的箫曲。低落起伏都是她所熟知的乐章,她像是惊了魂一般。如似一阵清风,一个浅浅落落的月白色身影就随了这箫声向前面的丛林飞快地奔去,这箫声便是她的指引,是她心里的希望,是在经历了这些支离破碎的疼痛之后的一点安慰。
“师父,师父。是您吗?您在哪里,出来见落葸好不好?”她在林中大声的吼道,是难以控制的激动情绪,可是满林都是悠扬的箫音,却没有人回答。落葸眼中噙着丝丝莹莹的泪光,耳边的箫声在低诉着情思,亦如当年初到南昭的她,不知道为何师父到了此处却执意不肯相见,只以着箫音传递话语。
三月柳絮弄低眉,烟雨浅淡,风横过,飘零落花依独处。明灭烛火,轻纱帐绕,星星落落,夕阳落处,但见离人酸楚,生死但凭,尽诉悔,萧萧瑟瑟亘古长。
渐渐地,箫声的慢了下来,最后揉入了这安静的夜里,四周的虫鸣声依旧,方才那音律却依旧在心中挥散不去,落葸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姑娘?”突然身后一个男声响起,落葸回头见了一个白衣男子,落葸扫过他腰间的吊牌应该是随行的王公贵族,可是明显看来他并不是吹箫之人,或许只是偶然路过。落葸脸上的失望之情稍纵即逝,她有礼地福了福身子道:
“奴婢是鸢贵妃随行的宫人,听到箫音悠扬便不觉走了出来,还请公子不要告诉王上和娘娘,不然非要治了奴婢的罪不可。”落葸抬头看着男子说道,月光清澈的映着她白净的脸颊,一双眼眸深邃而有柔润的光泽,细眉间出落得秀美宁静,温婉舒淑。她只是鸢妃身边的宫人?殷贤剑不禁在心里叹道,他自围猎归来后是全睡意,独自散步出来,也听了这箫声,便循声而来,没想到机缘巧合竟遇见了这样一个如玉的女子。
落葸见白衣男子愣在原地,便提醒道:
“公子?”
白衣男子自知失态,道:
“噢,深夜林中危险,若姑娘不嫌弃,就由殷某带路罢。”落葸点头谢过,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殷贤剑一路上似怀有心事,走得忐忑不定,落葸也思索着方才的箫音,没有再过多言语。不多时就到了帐外,落葸见营帐已近,又福身谢过,才小跑着进了营帐。
殷贤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的立了好一会儿,才抬步慢慢踱回自己的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