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一战的精兵又有多少,”
“宣镇兵额在四到五万,扣除将官们吃空饷和城防守堡的留守之兵,可随调动用的兵力在两三万吧,精兵则是各将官豢养之家丁,武备精良训练有素,数量应在数千,”
“实际上家丁只有三千,九边各镇情况相差仿佛,唯有辽东李成梁部家丁最多时可达八千,目前只有五千余人,按你说的集合九边和辽东一部,真正可战的精兵全加起来也才区区两万多一点,而且分散在各部将领手中,我知你对军阵一道颇有心得,就这两万多家丁,接战时你可有办法以阵法相授,将之捏合到一起呢?反观东虏一方,四万军丁全是强悍精兵,大军所到,如臂使指,而且个个悍不畏死,因为他们输不起,我们这边输了,还可以重新调兵再来,他们输了却是亡族灭种!无论是群攻还是单打独斗,我军早已落入下风!你以为然否?”
茅元议闻言半天没吭声,脸上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凝重,看来是被张太岳说到了痛处,张太岳趁热打铁接着道:
“还是我之前的说法,辽东局面如此绝非战之祸而恰恰是朝廷政治上的失败导致的,远的不说,就说嘉靖年间,那时候单宣府一镇马芳所辖可机动的精兵就超过三万,现如今呢?你也知道我大明目前最精锐的边军,将官们吃空饷喝兵血,疏于训练,只知经商贪腐,已是司空见怪都成了常态,你真的觉得靠这些兵将就能将全民皆兵勇猛善战的东虏聚而歼之?这不也正应了你熊伯父的说法——辽东及边军兵事糜烂已久,难堪大用,只可守未可攻么?”
茅元议僵立在地中间,久久不语,脸上表情更是不断变幻似乎思虑甚重,众人心有灵犀谁都没有打扰他,屋内再次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终于,茅元议握了握拳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也焕发出些许道不明的别样光彩来,再次冲张太岳施礼道:
“雷叔不止有匪夷所思让晚辈悚然而惊的异能,更是思辨极强的兵法大家,但越是这样晚辈就越不敢与您接触过多,以免动摇了晚辈好不容易凝聚的信念,或许您说得对,杨镐杨大人并非平辽最佳人选有这般那般的不足与瑕疵,但毕竟他起复在即,经略辽东已成定局,听雷叔一番说辞,晚辈反而恨不得插翅立即飞到杨大人身边,为其出谋划策,在他犯错误和政治不正确之时,谏言相劝,以全晚辈拳拳报国之心,或许那东虏兵强马壮杀气盈天,但我堂堂大明岂能因此而无所作为任其宰割!晚辈蹉跎二十余载,用武之处就在今朝!晚辈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且慢!”张太岳叫住了差点直接离开的茅元议,知道自己对此人的招揽已告失败,不过他丝毫不觉气馁,反而对小茅子锲而不舍坚定不移的性子愈加欣赏起来,直接走到比自己高出一头的茅元议身旁,亲昵地拍了下他厚实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小茅子,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也不拦你,你且去寻那杨镐去罢,只是这一声叔也不能让你白叫,临行前送你个玄机锦囊,希望日后你在辽东遇到攸关国朝命运的最关键大战时才打开观瞧,或许能帮上你和杨镐也不定,何如?”
“好!晚辈多谢雷叔赐教,”茅元议道,他本身就是被眼前这玄之又玄的少年百户吓跑的,若真有能解决大问题的所谓玄机锦囊,自是乐得接受,心里面还暗暗期待。
张太岳冲望月招了招手把她叫了过来,房间里本来就有笔墨纸砚,在张太岳趴耳根子授意下望月泼墨挥毫当场写就,既是锦囊自然不能让茅元议和熊兆珪看,却没瞒着背着手特意走过来观瞧的熊廷弼,结果熊廷弼只看了一眼就把眼睛瞪得跟鹌鹑蛋似的,惹得不远处的茅元议和熊兆珪伸长了脖子直往这边看。
张太岳从书桌上拿了信封把望月写好的写有“萨尔许,莫分兵”六个大字的纸条折好塞进去,又把信封举到望月嘴边,望月俏脸腾地红了,犹豫了下还是举起莲藕葱白似的酥手作势遮挡,伸出小舌头在封口处快速舔了一下,张太岳随即把封好的“锦囊”交到茅元议手上,郑重其事道:
“所谓天机不可泄,此锦囊非到关键时刻绝不能轻启,千万切记!”
“是,晚辈谨记,”茅元议毕恭毕敬把这封还带着雷叔女伴唇齿之香的“锦囊”收下放怀里贴身藏好,更觉得眼前这雷叔行事出人意表莫测高深了,带女扮男装的女眷逛青楼不说,写封信还拿女眷香涎封口,关键人家做这一切毫不避讳做得是从容不迫理直气壮,仿佛本该如此理所应当似的,
“我还要你俩保守秘密,出了这个门就把我这个人还有我说过的话彻底忘掉,绝对不能再与第三人提起,因为严格说来,我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之人,哪怕你俩去京城锦衣卫北镇抚司打听,也肯定无人知晓,此事事关重大,关乎我大明国运和千千万万黎庶之福祉,汝二人能做到否?”这话却是冲茅元议和熊兆珪说得,二人相视一眼同时向张太岳抱拳道:
“晚辈遵命,”
茅元议说完又犹豫了下才道:
“若是他日晚辈想寻雷叔请教,不知该去何处拜访?”
“我嘛,闲云野鹤向来居无定所,日后若要寻我,可联络你熊伯父,”
茅元议就此离去,熊兆珪也跟着去送他去了,熊廷弼还不放心特意叮嘱儿子不要去河南,熊兆珪当场答应了,他本就是临时起意被雷叔这么一说登时就没了去见杨镐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