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婉云鄙视了雪巧一眼,道:“好看有什么用?能当饭吃?”
然后,她走到书橱前,取出一幅画道:“这是我昨夜画的《西施涤发图》,还缺了首诗,你去拿给那叶先生,让他填填。哼,若作不好,让他趁早收拾包裹走人吧。”
“这,这……”雪巧喃喃地说:“小姐,这次我们就不用难为他了吧。我偷偷听说,是大儒祁老先生推荐的呢?”
“祁老先生?我昨日刚在师父那边作画怎么没听说?莫非是个骗子?雪巧,你赶快过去考他。”
雪巧不情愿地抱着画出了门,却听到身后小姐喊道:“你可别见他长得俊秀,就帮他写诗,你的水平我可看得出来。”
“雪巧不敢。”
叶歆正整理着下午讲学时需要的诗文,突然听到了“咚咚”的敲门声。开门,赫然是方才跑开的小丫鬟。
“我是雪巧,是我们小姐让来的。”
叶歆忙让她进来,却把门敞了开来。他已经知道了她的来意,来舒府的路上,打听道路的同时他早就知道了舒府大小姐的才名和对西席的刁难。他笑着道:“可是小姐要考究我诗文?”
雪巧的脸愈发红了,捧着画,吞吞吐吐地说:“小姐……小姐这边有幅画,请先生题诗。”
叶歆笑了笑,随手接了过来。他虽听说了舒大小姐的才名,却总觉得一个商家的女儿,能有什么才华?想必是乡人见了舒府财气,肆意吹捧的。等他打开画,却一下子呆住了。画中是一片浩渺的水面,远处青山,近处垂柳,一名黑发浅衣女子正欢快地涤发。那笔法,那画意,叶歆看在眼里分外地熟悉。他的心里一紧,莫非,莫非这舒大小姐恰是昨天遇到的那名酷似杜天晴的美艳女子?
叶歆心中一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雪巧见他只是发呆,也不作声,以为他被难住了,忙心急道:“先生,不急的,您先推敲推敲,雪巧过会来取。”
“不用,姑娘稍等,我这就填好,交给姑娘。”说着,他取了笔墨,片刻之间便题好了诗。只是这次为了配合画意,他用了幼时临摹过的卫夫人的字体。
卫夫人师承钟繇,其字高逸清婉,流畅瘦洁。她的老师也称赞其:“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雪巧何曾见过如此字体,一时之间就看呆了,仿佛从没有想过,寥寥几笔字竟然如花儿一般这么好看。片刻之后,她就着未干的墨迹读着:
珠溅罗裙湿晓妆,欲黏青发手轻扬。
东风载得人归去,月照若耶溪水凉。
无端带泪亦嫣然,一舞琼楼玉殿前。
弱女总为家国计,几人得入五湖船?
雪巧虽对诗歌没甚么研究,不过总听小姐读来,却也知道这是首好诗,她的心便一下子欢喜起来,笑道:“先生好才华。”等到墨干,她取了画卷了起来,走到房门口,又转回身,问道:“先生,雪巧好奇,不知这首七律与‘青裙一梦秋风里,头白五湖归浣纱。’比较起来如何?”
叶歆听了这话,愈发肯定了这个舒大小姐正是昨天所见的女子了,心里跳得飞快,暗暗欢喜,嘴上却淡淡地说道:“你回去问你们家小姐吧,她肯定知道。”
“也是,小姐总是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