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round35

p;  “太大意了。”

    “是！”筱田低着头，像是在检讨。

    “咳，下次别吃太多就可以了。”

    “是……”

    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手冢本就不是个善于找话题的人，遇到这种状况也只能保持沉默。

    如果是大石的话，一定能知道该说些什么吧。

    手冢国光有一点小苦恼。

    “对了！”筱田伸手在制服口袋里一摸，摸出一个透明的东西，递给了他。

    他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筱田，等待着她的解释。

    “这是在小樽买的，手工玻璃制品。当做手信吧，虽然也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筱田的手指搅在一起，光看着就觉得有些纠结。

    “谢谢。”

    手上的玻璃吊坠是个黄色的球状物体——是网球。

    手机挂坠上还残留着筱田的体温，握着吊坠就像是握着她的手一般。

    这样的想法只在脑中出现了短短一秒，就被手冢飞快地打消了。

    “哎呀，手冢和筱田都在啊。”

    办完事回到办公室的龙崎教练突兀地说道，打破了一室奇怪的气氛。

    “那个！我来问问地区预选赛的事情！”

    筱田美智子仰着头说道，音量却比平时的要大一些。

    “快要上课了，龙崎教练，我部活的时候再过来找您。”手冢国光先一步离开了办公室。

    “哎呀，手冢前辈。”一出门，手冢就在走廊上遇到了一边玩手机一边走路的桃城武。

    “走路的时候不要玩手机。”他习惯性地提醒道。

    “啊，抱歉！”桃城笑嘻嘻地说。不在网球场的时候，他看上去没有那么拘谨。

    正准备与他侧身而过，桃城的话却让手冢停下了脚步。

    “这么说来，手冢前辈有收到美智子的手信吗？女网部的筱田美智子。”

    似乎是在提醒手冢，桃城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加重了念筱田的名字的语气。

    “嗯，收到了。”

    “美智子送我们的都是一模一样的狸猫手机挂坠，手冢前辈收到的也是这个吗？”

    他和他们收到的手信是不一样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手冢突然觉得有些开心。

    “不是。”

    “啊，是吗？”桃城笑了笑，眼神颇有点说不出的意味。

    部活结束后，逢坂香理没有离开。

    社办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逢坂香理喜欢他的事情在社团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因为正选们和她关系不错，能帮忙总是会帮帮，不过也不怎么拿他们开玩笑。手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手冢前辈。”一如既往的严肃表情，逢坂香理做了个深呼吸。

    手冢知道她下一句会说什么话，但也不打算在她说出口之前打断对方。

    “我喜欢你，手冢前辈，能和我交往吗！”

    疑问句被喊出了肯定句的架势。

    “对不起。”一如往常地作出回应。

    “好，下次继续！”留下这么句话，逢坂香理先一步离开了。

    社办的门半掩着，有人站在门口。

    手冢一回头，看见了似乎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筱田美智子。

    “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想过来问一下手冢前辈运动会的安排……”筱田美智子满脸写着尴尬，手攥着裙角，有些手足无措。

    【end】

    手机的震动声吵醒了浅眠中的筱田美智子。

    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摸到了手机，关掉了闹钟。

    手随意地一甩，却把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刨到了地上，啪的一声碎掉了。

    筱田这才真正地醒了过来，一看满地的玻璃渣子，捂着脑门表示自己的运气真是糟糕透顶。

    深呼吸一把，正准备起床收拾地板上的烂摊子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这一吓差点没把她吓得被空气呛死。

    “喂？”

    “美智子吗？这么晚还不起床？昨天晚上又熬夜了？”好友的声音和她自己刚起床有气无力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不是知道吗……”拖长了声音，筱田怨念地说道。

    “谁让你一毕业就得到那么好的岗位，能者多劳嘛。”电话那头的友人毫不留情面地说道。

    “毕竟是最后一个单子了，我也想做好一点，这样子我的愧疚感也能少一点。”筱田说道，“干了没多久就撂摊子，就算是我也有点过意不去的。”

    电话那头有一阵短暂的沉默：“美智子，你是认真的吗？现在的工作不要了？”

    “嗯。我觉得，我还有想要争取的东西。在完成那个目标之前，我大概都不会安分下来了。”

    “你啊……”友人叹了口气，“还好你家也不指望你赚钱养家，不像我。”

    “嗯。”

    “加油啊，别到时候什么都没做好还跑到我家蹭吃蹭喝。”

    “嗯。”

    “苹果就交给我吧，会好好照顾它的。”

    “……谢谢，政子。”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你要是真的能追回手冢前辈那才是对我最大的感谢。”芥川政子温声说道，“那个时候我们都觉得很可惜啊，那叫什么，阴差阳错吗。”

    “所以说，政子你打电话过来到底是要说什么？”

    “嘿嘿~”政子荡漾地笑了两声，“我怀孕了。”

    “诶？！”

    “好啦拜拜~”

    “喂！”

    “记得给红包啊，孩子的干妈~”

    电话被挂断，忙音让筱田更加郁闷。

    国中毕业，高中毕业，大学毕业。

    身边的友人们该结婚的结婚，没结婚的也都有了各种各样的感情生活，唯独筱田美智子一个人还陷在单身的泥沼之中。

    也不是没人追，从国中到现在，身边也有条件不错的男孩子跟她告白。

    有过短暂的交往，但很快就因为筱田自己无法投入而画上句号。

    只要对方不是手冢国光就不行，怎样都不行。

    不光是无法露出自然的笑容，就连对对方的甜言蜜语作出回应都会产生生理性的厌恶。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过是个被手冢国光拒绝的女孩子，和逢坂香理，和那些青学的女孩子没什么两样。

    一边拿着扫帚扫着地板上的玻璃碎屑，筱田一边回忆着已经变得久远的过去。

    和青梅竹马的桃城武聊天的时候也聊起过喜欢的异性的问题，具体探讨了些什么，筱田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反正不会是阿武这样的啦。”她似乎是这么说的。

    但那个时候的她倒也从来没想过最终会喜欢上不苟言笑，怎么看都像是班主任而不是只高一级的学长的手冢国光。

    也许是那一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不是你的错。”

    真奇怪。

    筱田美智子从小到大都是个让家长老师省心的孩子，在同龄人之中的人缘也不错，每当她不小心犯了什么错的时候，大家都会耐心温柔地安慰她。

    “你做得很好，只是别人太糟糕了。”

    “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运气差了点。”

    这样的话也是从小听到大，不过筱田美智子却从来没有放在过心上。

    但为何只有手冢国光的那一句话让她过了十年也刻骨铭心，无法忘怀？

    刚开始的时候筱田并不在意，而等到自己对手冢投以了过多的关注，再也无法冷静淡定地与他对话的时候，才明白了自己似乎陷入了某种名为暗恋的泥沼。

    但实际上，那好像又不是暗恋，因为身边的人——阿武，政子，部长——都知道她喜欢的对象就是隔壁男网部的部长，青春学园的标杆式人物手冢国光。

    大概，那只能叫做“明恋”了吧。

    那不重要。

    如果手冢前辈知道她的心意，她大概就会像是狂热的偶像fans得知自己精心写下的信件被认真阅读了一样高兴。

    但反过来说，要是手冢前辈知道了她的心意，那又怎么样呢？

    自己的心意会不会反而成为了对方的负担呢？

    理智拉扯着筱田，让她拼命又蹩脚地掩饰着自己的心情。

    不过，一切在疯狂膨胀的恋爱情结面前好像都束手无策。

    揣在衣兜里放了好久最终还是送出去的吊坠。

    怀着最纯粹的恋心做了好多次情人节的本命巧克力，但在知道了手冢不喜欢吃甜食的时候全部扔给了每天都吃不饱的阿武当做零嘴。

    为了提高学习成绩，原本应该退出学生会专注学习与部活的她最终还是为了能尽可能多一点和手冢的交集选择了坚持下去。

    周末在结束了网球俱乐部的练习之后会在与手冢相遇的那间医院附近到处游荡，怀揣着能够见到对方的侥幸心理，而最后总是抱着满腔的遗憾回到家中。

    她喜欢着他，像个傻子一样。

    明明想要一点点加深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印象，却又害怕成为对方的困扰，只能偷偷摸摸地跟在他身后。

    是啊，只能跟在身后的话，什么也做不了。

    筱田手上的动作一停。

    在好友政子的怂恿与青梅阿武的鼓励下，她终于鼓起了百分之两百的勇气找到了手冢国光。

    “手冢前辈，我喜欢你。”

    简单的八个字，说出来却好像费尽了全身力气。

    低着头不敢看手冢国光的表情，加速的心跳鼓动像是一只鼓槌用力地敲打着自己的身体。

    明明只是短暂的几秒钟，但她还是觉得像是等了一辈子。

    或许，会有成功的机会吧。

    那时的筱田，政子，阿武都得出了那样的结论。

    如果手冢对她毫无感觉，一定不会任由她的暗恋行径越发明目张胆。

    一定会在她作出更困扰他的举动之前就冷冰冰地拒绝。

    就像是他拒绝逢坂香理一样。

    所以说……手冢并不是对她完全没有意思的吧？

    “对不起，现在，我们都应该有比恋爱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意料之中的拒绝，让筱田的头脑像是被浇了一桶冰水一样变得麻木僵硬了起来。

    她能够庆幸，手冢拒绝她的话比对逢坂香理的要多了好长半句吗？

    已经忘记了当时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表情转移了话题说了再见，不过就算是用脚趾头思考，也能想到那一定是比痛哭流涕还要难看的表情。

    那天晚上，她窝在政子家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连眼睛都睁不太开。

    然而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手冢就已经不在学校了。

    ——听说是要去德国了呢，有很多手续要办吧。

    手冢国光说的没错。

    比起恋爱，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优秀如他绝对不会为了国中生那种幼稚可笑的恋爱停住脚步。

    而筱田美智子的梦，也该醒了。

    如果不出意外，筱田美智子会藏好自己对手冢国光的恋心，努力地自己生活下去。

    直到前段时间，被母亲强迫着去与一个优秀的企业家相亲。

    对方是个优雅而且富有绅士风度的男人，资产雄厚，感情生活相当干净，对她也很有好感。

    五六次见面之后，对方向她提出了求婚。

    筱田美智子几乎就要同意了，但最后还是流着泪选择了拒绝。

    ——真是惨败啊。虽然心里知道了会有这样的结果，不过听到筱田小姐说出口的时候还是相当挫败呢。

    ——筱田小姐只有在回想起那位手冢先生的时候才会发自内心地微笑呢，这一点我大概这辈子都赢不了了。

    ——最后作为一个朋友，给筱田小姐一句忠告吧。

    ——人生苦短，如果有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等到坐上三途川的渡船时再后悔的话，跳进河里也无法再游回去改变什么了。

    筱田美智子最终决定了去德国进修。

    如果能见到手冢国光，她一定会拿出比国中时期还要猛烈的攻势发起进攻。

    就算再次被拒绝也没关系。

    直到进修结束，回到日本。

    如果她还不能争取到手冢国光的心，那她就乖乖地回到日本，回到建筑设计事务所继续自己的工作，为了成为著名的建筑设计师而奋斗。

    然后真真正正地把手冢国光的名字埋到只有自己知道的内心深处。

    她真的能做到吗？

    筱田不知道，但她只能这么做。

    如果不再拼一把，她这辈子也就只能这么迷迷糊糊地过下去了。

    苹果——十年前在医院门口的电线杆下捡到的奶猫之一——身体已经进入衰弱的阶段，大概也没有办法跟着筱田长途跋涉去往另一块大陆了。筱田只能把它托付给好友政子照顾，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带它去医院进行一次彻底仔细的检查。

    打扫完房间的狼藉之后，筱田抱着已经越来越懒散的苹果去了离住所并不算远的医院。

    或许是执念作祟，筱田在选择公寓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选在了与手冢相遇的那家医院附近。

    好像那样就会见到早就不在日本的手冢一样。

    就连筱田自己也会嘲笑自己的天真和固执。

    可是她却没想到，她会在那个熟悉的地方见到那个熟悉的人。

    和记忆中那个穿着夏季制服的少年不同，眼前的男性虽然还保持着年轻时的发型与眼镜，但衣着却无疑已经是个讲究的绅士了。

    “喵呜——”怀中的猫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拖长了嗓子嚎了一声。

    “手、手冢前辈……？”

    不敢置信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从医院中走出来的男人。

    神啊，如果是筱田美智子的幻觉，能拜托延长一会儿这样的幻觉吗？

    “筱田。”手冢国光朝着她走了过来。

    不，如果这是幻觉，未免也真实过头了吧？

    “手冢前辈，不应该在德国吗？”

    话语轻飘飘的，筱田有点不敢确认那是不是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有些不得不做的事情要回日本做。”手冢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和十年前的他根本没什么两样，“咳，筱田你……是要结婚了吗？”

    等等，手冢前辈在说什么？

    结婚？

    一脸狐疑地盯着手冢国光，筱田甚至忘掉了紧张和尴尬。

    “我现在还是单身啊，手冢前辈为什么这么说？”

    “……有人告诉我，筱田你过几天就要结婚了。”手冢说道，“我还收到了请柬，男方是位名叫三上一树的男性。”

    “如果是三上先生的话，他的确有对我求过婚，不过我已经很明确地拒绝了他。”

    筱田整理着思绪，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大概是三上和阿武搞的鬼吧，他们两个毕竟是大学同专业的前后辈，有什么鬼点子也不出奇。

    “那么，筱田。”

    “是！”

    和十年前毫无区别，筱田在听到手冢叫自己的名字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答了到。

    “咳。”手冢像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不过这样的做法也是很早以前就有的习惯。

    “筱田现在是单身吗？”

    “是！”

    “我也是。”

    “啊、啊？”筱田纠结着眉头，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台词的男人。

    这真的是那个拿了大满贯的日本网球选手，手冢国光吗？

    “筱田，我喜欢你。”

    “啥、啥？！”

    筱田美智子伸手在手冢的面前晃了晃。

    “等等，手冢前辈你不是大白天就喝醉了吧？”其实并没有闻到任何酒气。

    “没有，我的话是认真的。”

    筱田美智子比了个暂停的动作，单手掏出手机艰难地拨号。

    “喂，阿武吗，手冢前辈现在应该在德国吧？什么？回日本了？啊，好像是这样的。不过他好像哪里不对，居然在医院门口就对着我表白了——”

    手冢国光从筱田的手里拿过了手机，径直对手机另一头的人说起了话。

    “桃城，谢谢。”

    然后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筱田美智子，请问你愿意和手冢国光交往吗，以结婚为前提。”

    “好……”

    妈妈呀，我是不是下一秒就要被车撞死了……

    筱田美智子视线移回了面前的青年身上，还有些恍惚。

    我们在这里，相遇了。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断掉的缘分终归还是在这里接上了。

    ここで僕らは出会ってしまっ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