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的化形术法,人高马大的“柴侯爷”只顾着将少女掩在他魁梧身形的阴影里,虽然方才也从身后两位的言语中听到这间石室里赫然还藏着隐墨师,却无法亲眼见到殷孤光。
直到那绾色暗袍被女子撇了下去,幻术师的身影才悄无声息地现了出来。
然而彼时的“柴侯爷”,眼里除了刚刚被他和破苍大刀偷袭得昏聩倒地的第五悬固之外,根本顾不上其他的任何活物。
于是直到被女子唤得回过神来,他才得以抬了头,往石室里多看了一眼。
不同于冒牌的末倾山大弟子,这位显然也并非本尊的“柴侯爷”不但毫无偷袭得胜的释然欣喜,反倒比方才还要面目僵冷,一直都呆滞地伫立在末倾山掌教的身边,抬起头来后又被蒲团上那女子的眼神唬得一愣,直到看到了幻术师,才勉强牵了嘴角,稍稍和缓了眉眼。
“柴侯爷”哑着声,惜字如金地向曾经招待过自己、来自吉祥赌坊的其中一位东道主问了好:“殷先生。”
幻术师的额发依旧挡住了他的眉眼,让“柴侯爷”无法看清他眸中的神色,但听到这只有在如意镇中逗留过的生灵才会唤出的称呼,殷孤光还是微微笑了笑,心照不宣地冲着“柴侯爷”点了点头。
他甚至有些替“柴侯爷”哭笑不得。
三姐这问话,实在已有些明知故问了。
石室外依旧还安然伫立的这三位到底谁是谁,从末倾山掌教被偷袭倒地那一刻起,不就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他们姐弟二人眼前的“柴小侯爷”与“末倾山大弟子”,摆明早已对换了身魂。
这法子乍听起来荒诞无比——修真界茫茫万千生灵,却各有各的际遇与定夺,绝对没有任何两位能够顶着对方的皮囊、彻底替代了彼此在世上的一切。
哪怕是同胞双生,也未必能做到,更何况是毫无血脉关系、不过命数短暂交错的两人?
然而眼前的这两位,却偏偏做到了。
即使是早就听闻过柴侯爷与末倾山大弟子这两位大名的人间修真界众生,若乍然见到这两位,也会多少有些恍惚、无法登时辨清谁是谁。
这两人一样的身量高大、身形魁梧如山岳,即使是张仲简和秦钩那样的大个子,在他们俩面前都矮了一大截。
若定要说他们俩的皮囊外相有什么不同,也不过是柴侯爷的一双手臂长至过膝,而破苍主人的面上遍布狰狞伤疤、让人望之战栗罢了。
若撇开身魂灵力不提,光是这两副异于常人的皮囊,倒着实有那么几分相像。
幻术师眉眼微翘,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身形小巧、在真假两位丈夫身边都显得柔弱如雏鸟的少女,后者依旧死死地抱住了“末倾山大弟子”的左臂,像是自己一个疏忽、就会让丈夫再次陷入险境。
这能把满渊牢里所有生灵、乃至瞳术大成的杜总管都骗过去的障眼法,除了出身换影一族的她,哪里还会做第二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