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明明这么亮堂,丫头你是不是又发了梦,一个劲地胡说些什么……”
倒挂在拐杖上的老人家干笑几声,竟不知为何当真有些心下发虚,连那方才还敲得蛟龙骨“咚咚”响的四尺拐杖也被他的残腿勾了勾,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明明不记得石室里的丫头说的任何一句话,却还是像被触动了灵机,勾在拐杖上的两条腿都激灵灵地发起痒来,刺得他恨不得当即就把自己摔下地去,试试看自己到底是恍惚、还是清醒。
“您老最近犯糊涂的次数,可比刚来的时候要多得多了……眼下在说胡话的,可不就只有您一个?”蒲团上的女子却渐渐冷冽了眉目,连方才还在嘴角的敷衍笑意都尽收了起来,“柑络长老不忍心冲撞您老人家,才放任您到处和人念叨旧事,却每每还要托那几位偶尔能走动四处的‘座上宾’来替您四处致歉,让我们不要把您那些絮叨听进耳去……”
女子顺手将从那绾色暗袍上解下的鱼骨细针别在了自己的衣袖上,这下连眸光都懒得再往石室外斜出去一星半点:“可您老忘了的,又何止是这骨琴的来历。”
“您难道不记得,晚辈在这里已经呆了两年光景,虽然算不上什么‘老住客’,但渊牢到底是个什么地界,就算未曾听您老人家说上那千百遍,也早就亲身领教过十之八九了。”
“您忘了这一层的牢笼和渊牢其他地界不一样,在这里的‘住下’的诸位,恐怕除了晚辈,尽是六方贾唯恐请不来的贵客……这里更是九山七洞三泉昔年联手施就的禁锢大阵的阵眼,困在这一层的所有生灵看似自由,却无一不被那位渊牢的主人家刻意‘关照’过,身魂在此受压更甚他处,若不能保得灵台清明,是会顷刻间就沦为六方贾的傀儡、连至亲血脉当面都未必能唤醒的。”
“可也就是因为受了此等压迫,这一层的生灵逼于无奈、无时无刻不强行清醒着,连闭关入定、暂且以元神苦撑这法子也弃之不用,倒成全了此前从未有过的苦修……这‘折磨’万般不是,却独独帮着我们所有人躲开了心魔之扰,根本没有机会入‘障’,更罔论无端端地发梦了。”
“晚辈和您老一样,只要还在这地界逗留哪怕一息的辰光,都无法安睡、无法入梦……”
“这话,还是晚辈进了这渊牢后、初次见到您老人家时,听您亲口嘱咐的。”
幻术师几近痴怔地缓缓走过了这不过咫尺之遥的距离,在女子再一次的无声示意下,乖乖地坐回了蒲团上——即使是小时候常常陪着三姐在木屋里一坐就是一天的殷孤光,也从未听后者这般直言地教训过哪位生灵。
紫凰门下的十八位弟子中,老三本是最温柔安静、最不愿触人痛处的那位,就连疯魔无状的六师姐又闯了什么大祸回来,唯一一个不会数落她的……也只有三姐一人。
怎么如今对着这同为阶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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