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孤光仰着头,慢慢蹲下身来,想看看那捆住了桑耳长老、赫然从高空中掉下来的长索,到底有没有个尽头。
然而他毕竟被困在石室里,即使在蒲团上矮身到几近坐了下来,也没能透过那万千游走如活物的碎芒,窥到这长索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落了下来。
石室外的天地之广阔竟远远超出了他的料想。
殷孤光矮着身躯放眼望去,才发现他们这件石室外的这片天地何止是上下无拘……简直是穷尽了碧落。
如同身在海底深处、却有天光刺透了粼粼波光迫到了眼前,那不知其数、恍若灯火的碎芒竟都是从高处缓缓飘浮沉落,映照得整片“天幕”恍若湖海波澜。
只是这片让人如坠梦境的光明终究不似人间界的苍穹,除了万千碎芒悠悠游走,便再无他物,不见流云、不见日月、不见星辰、不见雨雪、更不见飞鸟落羽,愈发衬得中间的那一条长索冷冷清清。
幻术师甚至都要怀疑,他们如今身处的这个地界到底是不是太湖底。
桑耳长老的这个独有“囚笼”,实在比殷孤光一路上碰到的所有石室都要宽敞太多——不同于被困在方圆寸地的难友们,这位老人家身上仅有这被他口口声声唤作“龙筋”的长索这一样禁锢,并无其他。
至少殷孤光此时环顾四周,是没有见到任何一位渊牢看守陪同在侧的。
幻术师略略扫了一眼,便估量出这条长索绝不下五十丈,不管这长索的顶端是不是被握在哪位生灵手里,但桑耳长老若想借着那四尺拐杖之力,在这附近……乃至这整个太湖底随意四处走动,却是再方便不过了。
渊牢的主人似乎对他极为放心,虽不得不用这长索留住他在这虚境牢笼里,却放任了他在渊牢里的自由,连这唯一的禁锢都随便至此。
像是认定了桑耳长老……是不会给渊牢多添什么麻烦的。
“我老人家当初做出来的,可不是什么骨琴。”
石室外的老者仍然倒悬着身子,一本正经地挂在他那根奇长拐杖上,像是这个模样反倒能让他好好说话。
听到蒲团上的女子半是讥嘲、半是点醒的话语后,他竟还气鼓鼓地动了动那只残废的腿脚,摇得那本就形如龙蛇的怪样拐杖不可抑制地东倒西晃起来,让第一次见他的殷孤光暗暗担心,生怕这位老前辈会把自己砸下了地。
“只是那年带着这幼蛟骸骨来找我的老朋友,说什么都要让我给他做把琴筝……他新收了个以音律入道的徒儿,那娃儿又是个从来不信旁人的死犟脾气,谁想当他的师父,就得带上个他从没见过的乐器……”虽然倒提着身子,但桑耳长老还是看到了幻术师面上一闪而过的担忧神色,老者不由自主地朝着殷孤光咧了嘴,示意这新来的娃娃不用太过操心。
只是这颠倒过来的笑意落在幻术师眼里,更像是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威胁神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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