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门当家心下忐忑地推开了房门,鼻中便闻到了股并不陌生的……人气。
她在五门洞街的那所废弃宅子里住了一夜,整个大年初二的清晨又与柳谦君一起在如意镇中四处来去,鼻子中早就闻遍了这山野小城里的诸多味道——与她长住的金陵、杭州、洛阳这些常年繁荣的府城不同,这深藏于百里群山间的如意镇里,更多是雨水冲刷山泥后、伴着漫漫草木生长才有的清洌之气。而掺杂其中的,是各家各院忙碌着年关时的难得热闹响动,让这冬日里的清寒中添了几分让人心安的暖和之意。
可从她抬手推开了这扇房门开始,这极为缓慢地蔓延到了她鼻下的气味,却与这院落外的繁忙之气截然不同。
这股味道,更像是死死关了整个漫长冬季后、霍然打开的地窖中才能扑出的腐败酸拧之气,或是那三尺之下、埋藏了各样虫豸尸体的泥土深处才有的令人作呕之气。
只是此时从房中传出来的这味道,要淡得多、也轻得多。
范门当家却对这味道并不陌生。
这并非因为她认识这小院之主,而是这味道,本就是人间界凡世生灵中最平常不过的“人气”之一。
她从偃息岩归来后,自己虽因为成了辟谷之身、而不曾被这二十年的岁月夺去多少辰光,依旧是上山前的年轻模样,可上一辈的叔伯姨婆们却早就老去,灰发丛生、步履蹒跚,就算打心眼里不想承认,也早就是不得不向年岁低头的老人家们了。
范家的诸多后辈们大多在各地府城中打理商号生意,真正常年住在那深宅大院里的,除了她这个当家,便都是这些个昔年在商道中纵横来去的家中长辈们。她在家中来来去去,尤其是三伯缠绵病榻的那段日子里,闻到的……不都是这样的“腐败”之气?
脆弱不堪的凡世生灵们,这副臭皮囊在用了数十年后,又有哪一个不是会散发出这种像是万物归于尘土后的颓丧气息?
范掌柜闻着这股子轻淡的腐败臭味,想到年岁皆高、却都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去的诸位长辈们,反倒心下大安,渐渐牵起了嘴角,释然地抬步往房里跨了进去。
“老头子……找到了没?”
房中却倏尔响起了个颤颤巍巍的苍老声音,范门当家堪堪迈进了一只脚,就眼前一花,惊觉半空中有个分量沉重的物事正朝着自己脑门破空撞来。
她歪了歪头,于是那像是块石头、亦似乎是个木块的危险物事就擦过了她鬓边的发丝,挎啦一声摔在了门外的地面上。
好直接的见面礼!
已有多年不曾被这么“无礼”地接待过,范门当家秀眉一挑,那只还没来得及迈进门的左足下已暗暗生了力,眼看就要落在那年久失修的可怜门槛上,将这块本就腐朽不堪的破木头碾成烟尘。
“……谁开的门,快关起来,别让财神爷找到路跑了出去……甘家丫头?”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却在这时候恰恰响了起来,让范掌柜的左脚生生滞在了门槛上的虚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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