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们这种傻小子傻丫头生什么气?”范门当家倏忽间又冷冽了面容,像是方才那个无端端发起火来的根本不是她般、重新拎起了地上那沉重的竹筐,自顾自地往第六围街的街尾走去,“不是说要去那什么第二大街么?还不走?”
湫丫头与笃娃面面相觑,还是惴惴不安地跟了上去。
不管这位外来女子到底脾气坏成什么样,他们既然答应了柳谦君,总该将她好好地送去。
更何况,由吉祥赌坊里诸位怪物们接进镇来的老朋友,本来也就该是这种怪模怪样的臭脾气,如若不然,岂不是更加吓人?
这两个十岁的孩童抱着这心思,将范门当家领到了正热闹喧天的第二大街上。
范掌柜踮着脚、在人来人往的街面上环顾了许久,才在已摆出了供桌的一家院落门前看到了柳谦君。
于是湫娃和笃娃只能可怜兮兮地被范掌柜扔在了第二大街的街尾,没能跟上后者怒气冲冲的脚步。两个孩子茫然地等在后头,直到听到彼此的肚子里都响起了饿急的轰鸣声,才骤然笑弯了腰,嬉闹着朝也在第二大街上的吴家大院跑了回去。
祭礼和大活人都已经送到了柳姑姑跟前,他们今晨被临时托付的大任已然完成,当然得尽快回去帮长辈们准备今天拜财神的琐事了。
至于因为在那破败院落里憋屈了整整一夜、而攒了滔天怒气的范掌柜,则一把扯紧了肩上的藤绳,风风火火地朝着数十步开外的牙色修长身影疾步而去。
于是这个明明身形玲珑、恐怕比寻常的及笄女童还要矮上一头的外来女子,便倏尔成了整条第二大街上的煞星——各家各院的老小们明明都还在忙而有序地准备着拜祭财神,却无端端地感觉到一股子逼人的冷意从后头直冲上来,等到他们诧异地回身时,便见到了范掌柜那愤怒得几乎扭曲了的狰狞面容,全都被吓得不由自主地往后跳了开去。
好好的大年初二,镇里什么时候又来了个外来客?
财神爷还没接进家门,怎么就先撞上个面色晦气成这样的煞星?!要是真的把这种霉运接了进来,来年还不得黑气罩顶、诸事不顺?!
多少都信些鬼神之说的各家长辈们,慌不迭将身边的孩子们也往旁边拉了开去,生怕会和这个不知来历的愤怒女子有任何触碰。
原本颇有些拥挤的第二大街上,便就这么生生地空出了条足以让范门当家继续愤然疾步的道路来。
“你让两个连拜财神都不知道该用什么的娃娃来,还带上这种不见荤腥的可笑祭礼,是打算把我气出如意镇去?”范掌柜恶狠狠地将勒得自己肩膀发疼的竹筐摔在了柳谦君脚前,毫不避讳地当着满街镇民老小的面,高声骂了起来,“你想都别想!”
柳谦君身边的夫妻俩呆在了原地,却在肚里暗暗地哭出了声——早知道这个煞星是朝着柳谦君而来,他们就不该让千王老板过来帮自家收拾供桌……这又是造的哪门子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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