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纵有再多益处也是一时的吧。”
“不然!”宋君鸿正色道:“且不说你们为村民们争得了一二十年的太平时光,这本身就是大功德了。单只你们教会村民的,便是会令他们受益无穷了。”
史珍闻言疑惑的问道:“我教过他们什么,如何我却不记得?”
“你的确是教会过他们的。”宋君鸿一字一顿的道:“那——就——是——勇——气!”。
“村中结寨,这固然是为了自保的必要手段,但其实也是体现了村民们畏匪如虎的心态。你们也说了,山中常期盘踞的也不过仅是三十余人的匪寇而已,这个数目说大不大,说少也不少。全村近百户人家,要是拿出勇气合力出击,未必赶不走这些匪寇。可人人都存了个害怕土匪的心思,那便只有龟缩讨饶,任其欺凌了。”
宋君鸿摇了摇头:“我以前曾读过一位鲁老师的文章,他说'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我中夏民众,早沐教化,再兼农耕为本,所以善良恭顺,也不像草原上那些民族那样熟用刀弓,为了一点牧场便会控弦争杀,这本是好事。但当面对恶徒时,往往一百个老百姓也不敢和一个持刀的恶人或侵略者进行反抗,这便是可悲可叹了。”
“所以,我们必须教会他们拿出勇气来抗争。必竟我们能保护的了他们一时,却保护不了他们一世,求人不如求已,要想尽可能的少受世代祸害这里的匪患的伤害,他们还是要自己来。你们这次的行动,就向村民们证实了这一点,哪怕只是乡勇,只要敢于战斗,也是可能打败土匪的。”
“接下来,就是他们自己要保存、继承这种勇气。”宋君鸿叹了一口气:“而我们,只是过客,终究是要走的。”
仰首望天,澄静而漆黑的夜幕上,星星尤其的闪亮,清楚的像是探手可摘似的。
宋君鸿干脆身子一仰,彻底躺在了草坪上,一手抚在胸前,一手枕在脑后,前院中此起彼落的各种猜拳、劝酒的声音虽仍依稀可闻,但此刻已与自己三人无关了。
“听人说,星星是亲人眼睛的投映,哪怕是你游走到天边,也都会关注着你。”宋君鸿轻轻的说。
听到宋君鸿这么说,史珍一怔。
思家是什么感觉,她很清楚。但一路上宋君鸿却是从没有流露出过这种感情,他更像是一个出门游行的闲情公子,洒脱而行,懒洋洋的笑,即便是面对刀光剑影的天星社时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一豪对离家出来闯荡的悔意。必竟人们常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之类的壮阔豪言,好像男人长大,就应该勇敢的像雄鹰一样冲入云间,如果有太多留连的小儿女之态反而易让他人笑话了。
“屁话!”宋君鸿对这种看法很不屑。无情未必真英雄,怜子如何不丈夫?人若没有眷恋,就不会有太多希望,而没有希望的人,他从来不相信会具有多大的勇气。尽管现在一个人在外,尽管现在越走越远,但宋君鸿却发现自己心里牵挂、思念的人越来越多了。
那远在异世的父母,现在过的可好?那此世的宋大柱和菊子是否仍是在艰苦的为生存而挣扎着。还有那个石榴小妹、郑小六一家和郑雨农等同窗。
甚至包括那位倚门的丁蓉,想到丁蓉,宋君鸿一声叹息。眼前掠过十年来她领着一帮女孩子跟自己读书的情景,还有自己成人冠礼上她那幽幽弹奏却又倏忽离去的身影。她就和眼前的史珍一样,都是极好极好的女孩子,但必竟自己已经心有所属,怕是枉自辜负了他们的一腔深情。
不是尊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恐情多累美人。
自己原不配得到这么多的,而自己只想得到一点爱就足够了。但偏偏就是自己一直在追寻的那个爱侣,却是望穿秋水,往复无踪。
湘月,默念起这个名字的时侯,宋君鸿心头滚过一丝苦涩。
伊在何方?你可知我这些年的经历?我有太多的故事想诉说给你听。
但芳魂飘渺,空劳牵挂罢了。
但这些话必竟是一字也不能说于眼前的史家主仆的,宋君鸿终于把这股郁闷之气化作一声叹息重重的吁了出来,苦笑道:“算是想家吧。”
“还是个没断完奶的娃娃啊!”史福闻言撇了撇嘴。
“福叔!”史珍嗔怪的喊了一句,史福立刻就知趣地闭嘴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