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也有今天!”
宁二顺疯狂的笑声响彻天际,振颤着抖动的空气。他挥起手中的皮鞭狠狠的打在王仁娇生惯养的身上,痛得他尖声嚎叫。宁二顺凶顽的笑声中夹杂着痛苦悲惨的哀伤,甚至掉落下几滴泪珠,摔在地上,破散开来。声声脆响的皮鞭,划过一道道弧线,啪啪的记忆随之浮现眼前。
宁二顺的母亲咿咿呀呀的叫着,她惊恐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宁二顺的父亲。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黝黑的皮肤渗着鲜红的血,沾染的衣服都硬了起来。他躺在血泊中瞪大了眼睛,嘴唇蠕动着说不出话。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被鲜血染红的地契,伸了出去。宁二顺的母亲慌乱的搂着他,恐惧地盯着眼前围成圈的打手。王仁的父亲就在后面指挥着,这些都是他雇来的打手。他要教训教训宁二顺的父亲,教训教训这些交不起租子的农民。他不管你收成怎样,只要种了地就要交租,一分一厘都不能少。交不出来就要以物抵债。
宁二顺的父亲不愿把房屋交出去,这惹怒了王仁的父亲。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王仁的父亲必须借助武力才能让他屈服。谁知他比想象的更固执,硬是挨过了痛打,都不肯把地契交出去。王仁的父亲怒吼着,往死里打,死了人,有我顶着!噼噼啪啪的皮鞭抽在已经奄奄一息的宁二顺的父亲身上。
宁二顺看到他的父亲眼中的悲哀、怜惜、无奈,看到了那些打手的凶残,看到了王仁父亲的为富不仁。他努力挣扎着,却挣扎不脱聋哑母亲死死箍住的手。
父亲死了,草草地掩埋掉。他们被赶出了家门,开始了饥一顿饱一顿,身无着落的生活。为了生存下去,他不得不偷。偷玉米,偷地瓜,只要能填到嘴里,吃饱肚子就行。宁狗子无父无母,他们渐渐的就凑到了一块儿,开始了坑蒙拐骗的生活。他的母亲无法说话,只能咿咿呀呀。后来不知怎么就失踪了。宁二顺彻底失去了亲人,也失去了最后的牵挂。他变得更加无赖,更加放纵。
他和宁狗子建立了自己的独立王国,满山遍野得跑。后来宁狗子消失了,九一八事变才回来。
宁二顺就过起了独来独往的生活,仍旧去偷去抢,只不过并不偷自己村里的,因为他还需在本村立足,不能得罪全村。
他看上了邻村的女孩子,整天打着唿哨,在房前屋后转来转去。有时就把偷来的东西偷偷的扔过墙去,送给女孩子。那女孩儿受着严格管束,不敢迈出家门和他见面,而且对他也有些疑虑。毕竟他没有家,没有产业,又是无赖。谁敢轻易地把终身大事托付于他。
他经常趁着女孩儿家里没人,偷偷的蹿上墙和她约会。
他向女孩儿发誓,只要跟着他,他会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为她支起一片灿烂的天空。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他确实也是这么做的。他去了人们不知道他的地方,在那里为人干活。他想着只要有了足够的钱,就可以娶妻生子。虽然他不习惯被约束的生活,但为了得到女孩儿,还是尽量的压抑自己。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过着,无数寂寞的夜晚,他都听到女孩儿温柔的声音。他把工钱积攒着,直到能够打动女孩儿的父母,他就回去。期间,虽然也有小偷小摸的行为,但毕竟收敛了许多。而且仅仅是偷鸡摸狗,再没有打别的女孩儿的主意。
他满怀兴奋的回到家乡,带着积攒的钱怀着美好的梦想找到女孩。女孩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兴奋,只是冷冷的请他坐下,喝杯茶。告诉你吧,我马上就订婚了。宁二顺的心陡然碎了一地,他痛苦的发泄着不满。为什么抛弃我?因为你不能给我想要的生活!宁二顺惊得呆了!想要的生活?难道你要的不是能够为你遮风挡雨的人吗?能够关怀你,爱护你吗?不!你死心吧!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我要得是舒适的生活,有钱,有地位!
宁二顺呆呆的,面前自己心爱的人竟然要嫁给自己的死对头王仁。他发了疯似的上前拉住她的手,你跟我走,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不,你放开。女孩儿极力地挣脱着。宁二顺死死不放。门哐当的开了,女孩儿的父母回来了,怒骂着宁二顺。宁二顺放开了手,看着女孩儿决绝而又厌恶的眼神。你不就是要钱吗?给!哗啦啦的大洋甩了出去,震天响!谁稀罕!滚!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宁二顺伤心欲绝。你回来,把你的臭钱拿走!
宁二顺悲痛地躺在炕上,泪流满面,心如刀绞!就这样躺了三个月!
他听到远远的锣鼓声,从女孩儿的村子传来。他猛地想起今天是女孩儿出嫁的日子,发了疯似的撞出门,跑了起来。
鲜红的轿子,鲜红的衣服。他像发了疯一样嘶吼着。这是我的女人!不容许你们带走。他挡在轿前,伸展双臂。王仁的家丁,上去就要痛打,被人们拦住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能扫了兴致,把他丢到一边就行了,何必动手。那些家丁拉拉扯扯把他摁在路边。王仁扫了他一眼,轻蔑地哼了一声。新娘戴着盖头,喜庆地走了出来。
宁二顺大叫着女孩儿的名字,奋力地挣脱着。女孩儿停下了脚步,辨别着声音。宁二顺死死地挣脱着,我是真心对你的!女孩儿没有理,一脚跨了上去。喜庆的锣鼓声,扑拉拉飞上了天,轿子离了地!
“噗……”鲜红的血液喷了出去,顺着空气的流动,向前猛冲,泼洒在轿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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