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响起。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成明帝脸上涨得通红,额头上浸出了汗,一声接一声地边咳边喘气。
良久,那咳嗽声才渐渐停了下来。成明帝面色疲惫,蹙着眉头,额上颧骨突出,条条青筋隐在皱皮下,十分明显。半响才有些颓然地倒在了椅子上,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盯紧北边各路!卢俊卿若是真往南边走,随他。若是往北边,”成明帝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丝狠厉,“就让他留在路上吧。叶家和西宁王府,都给朕盯紧了!”
大殿里的黑影声音干涩而沙哑地应了一声,随后飞快地退出内殿,脚下一点,黑影一晃而过,又不见了踪影。
躺在椅子上的成明帝睁开眼睛,略显浑浊和干涩的眼眸中隐藏着一抹狠厉和坚决。
卢汉广向来诡计多端,他得防着这老匹夫耍诡计。卢家北边无人,卢俊卿若是去了北边,至少对卢家有利……北边是群龙无首,平梁府也该有个人把守。他还有四个儿子……
成明帝的目光涣散起来,仿佛想出了神。
此刻,崇安侯府上,林致远也看着院子里盛开的红梅想出了神。连卢俊昭略带清冷的提醒和建议一时都没注意到。
卢俊昭紧绷着脸站在林致远跟前,眉头微微蹙了蹙。林致远恍然回神,眉头却紧拧着看向卢俊昭。毫不客气地教训起来:“林家在京城几十年,虽比不上卢家,可也不是半点自保之力都没有!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我还没死呢!西宁王府也好好的。去了北边就该好好待着,你回来干什么?”
“圣上传召封赏,自然应该回京。”卢俊昭站在客厅中央,面无表情地又朝林致远长揖行了一礼,语气刻板而直接:“小子去给岳母拜年。”说着抬脚就往外头走。
林致远回过神,恼恨地盯着卢俊昭斥道:“站住!”
林致远手指点着卢俊昭,在卢俊昭面无表情的注视中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恨恨地甩开袖子,瞪着卢俊昭问道:“年礼呢?”
卢俊昭眼里有片刻的怔愣,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随即冷声道:“二门口。”说着也不管林致远的反应,熟门熟路地叫了婆子往逸梅院去了。
林致远瞪着卢俊昭地背影,气得胡子抖了好几下。手指颤抖着,一口气堵在喉咙口,竟是半个字也吐不出。等卢俊昭的背影转过走廊,林致远浑身的怒气陡然散尽,浑身似泄了气一般,有些颓然而疲惫地叹了口气。这京城眼看就要不太平了。林家还不知道怎么样。他得先给儿孙安排好后路!
逸梅院里,刘氏笑容满面地拉了卢俊昭进客厅。这笑容里又有几分牵挂和忧心。
“哎,你回来肯定也忙,又是临近过年的,王府里事情也多。怎么又来走一趟?”虽是责备的话,但语气里却明显透着喜悦。
“我来给岳母拜年。”卢俊昭面色柔和了几分,在刘氏满脸慈和的笑意中顿了顿,声音突然软了下来。目光柔和,嘴角微扬。带着丝温暖甜蜜的笑意,“阿晚老是惦记着岳母。”
刘氏笑着点了点头,脸上又是欣慰开心又是酸涩担忧,眼眶也泛了红,忙抬手擦了擦眼角,将那点惦念和担忧又压了下去,看着卢俊昭笑道:“我好得很,哪儿用得着她惦记?我只要看着你们好好儿的,这心里就踏实了。”
话到中途,刘氏目光慈爱地看着卢俊昭脸上的温柔宠溺,又摇着头感慨起来:“晚姐儿性子倔。脾气虽说看着温和,可也是个惹不得的,若是惹着了,也让人头疼。那孩子又是个爱胡闹的,对亲近的人什么话都敢说。你也别老由着她的性子来。她若是欺负你,你多担待些,回头跟我说,我去教训她!”
卢俊昭脸上有了丝笑意,语气也多了些欢快和抑制不住的得意满足。“阿晚什么都好。”
刘氏哑然失笑,随即又感慨地叹了一声,她这个女婿,虽说看着清冷,有不大会说话,可到底对女儿上心。她这一辈子,也只盼着这个女儿能安安稳稳地过舒心日子。卢家虽说在风口浪尖上,可……哎,她也不能奢望太过,只要晚姐儿觉得好就好。
想着,刘氏又笑着问了卢俊昭好些话,北边的,渭源城的,阿晚的……絮絮叨叨好一阵,接着又嘱咐他让林晚别惦记着她等等。
待刘氏念叨得差不多了,卢俊昭突然开口问道:“北边天冷,阿晚说南边风景好,我也觉得好。岳母去南边散散心?”
刘氏怔了一瞬,随即摇着头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京城有京城的好,南边有南边的好。何况又是大年下的,也走不得。等开春回暖,你回了北边,我再往南边去散心好了。而且还有钟掌柜,廖掌柜他们在。回头我想起来了,也不过是一句话,随时都能走。”
卢俊昭顿了顿,眉头蹙着想着要怎么再劝一句,还没开口便被刘氏笑着抢了话:“好了好了,你也听我念叨了好一阵了。赶紧回去吧,王妃必定也念叨着你。我在府里一切都好,你和晚姐儿顾着自己就行,都别担心我!”
说着又一个劲儿地推着卢俊昭往外走。
待送走了卢俊昭,刘氏脸上的笑意散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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