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请进。”下午三时许,沈予凡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其时她正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快速跳跃。
虽感觉到门被轻轻推开,沈予凡仍是没有抬头的意思,手指依然起落于键盘之上。大概是对方已沉默太久,沈予凡忍不住向门口方向瞟了一眼,随即微笑爬上嘴角。
“丁丁。”
“沈沈。”丁采妮说着慢慢走到沈予凡身旁。
“刚到吗?”沈予凡停下手中的工作,侧身将丁采妮抱上自己的大腿。丁采妮温顺地背靠在她怀里。
“嗯。”
“米老鼠跟唐老鸭也来了吗?”
“没有,它们在家里睡觉。”
“嗯……叔叔在办公室吗?”
“在,奶奶跟他在说话,我就过来找你了。”丁采妮平静地陈述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丁母也来了?沈予凡心里掠过一丝意外,毕竟在这里上班已经有大半年,至今尚未见丁母来过,难道有什么事情?意识到自己的“多事”,沈予凡连忙打住。
“要喝牛奶吗?”不经意看到办公桌上那盒纯牛奶,沈予凡腾出左手将牛奶提到丁采妮跟前。
“是纯牛奶?”
沈予凡轻轻笑了,“嗯,看来丁丁识的字还不少呢!丁丁喝纯牛奶吗?还是喝甜牛奶?”
“呵呵,”丁采妮一脸被夸奖后的欢喜,“是叔叔教的,叔叔认识好多字,他有空都会教我写字。”
“那丁丁要用心学,要比叔叔认识更多的字……”
“嗯。”丁采妮重重点头,这丫头可爱的模样把沈予凡也逗乐了。
“牛奶现在要喝吗?”
“好。”
沈予凡将牛奶放进茶水间的微波炉里叮了一下,这才将吸管插入牛奶盒内,递给丁采妮。
“慢点喝,小心烫,”沈予凡微笑看着丁采妮,“好喝吗?”
“嗯,”小家伙应了一声,并没有停下嘴巴吸吮的动作。
沈予凡依然维持着动作轻轻拥着丁采妮,怀抱里的她穿了厚厚的棉衣,让沈予凡也感觉暖暖的、软软的。办公室很安静,这让丁采妮吸吮着纯牛奶的响声显得分外清晰。
沈予凡略微低头,目光停留在丁采妮稚嫩的脸上,心里却依然想着目前手头上在跟的刑事案件。一天了,她翻遍了所有相关的卷宗,但还是没有头绪,照这样的情形看来,目前所有的指证对她的当事人都很不利,那根自来水铁管上的指纹怎么解释?她的当事人说当晚仅仅是巧合路过那里,看到一班人在群殴所以就报警,那么杀人的凶器上面为什么会有他的指纹?当天群殴之时又怎会那么巧路过那里?抑或是她的当事人在撒谎?这个念头让沈予凡心里一颤。看来她有必要再次申请去看守所一趟,她不想也不能顶着这个不踏实的”口供”给他打官司,然后在法庭上被原告律师反将她一军。
在反应过来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竟已轻叹了口气。
“叩叩叩,”敲门声让沈予凡条件反射地抬头看向办公室门口。是张艳琴。
沈予凡不禁中止脑海里千丝万缕的思绪,微笑着看向丁母。“伯母,你也过来了?”
沈予凡本想站起来,但丁采妮其时正坐在她大腿上,她也就放弃了那样的念头。
眼看张艳琴一步步向她们走来,沈予凡竟有那么一丝紧张,尽管她之前已去过丁家,并已互相见了面,但她的靠近还是让沈予凡没来由地心头紧张,似乎比自己头一回以辩护律师的身份进入法庭还要紧张。对此沈予凡一时解释不上来,只感觉压抑,但除了强自镇定,她无处逃遁。
“予凡,忙吗?采妮有没有打扰到你?”张艳琴还是一贯客气。
“没有,刚好手头的事情也处理完了,”沈予凡的眼神不知放哪里才好,索性低头看向丁采妮,想避过丁母那打量般的注视。
只见丁母在丁采妮跟前蹲下,右手抚上丁采妮的脸,眼中的慈爱溢于言表,然后又帮丁采妮理了理衣服,握握她另一只小手,探知她今日穿着是否已足以保暖。
眼看丁采妮已将手中那盒纯牛奶喝完,张艳琴将空盒接过,放入一旁的垃圾桶。
“采妮,叔叔刚才还问你跑哪去了呢,你现在先过去叔叔那里,奶奶有话跟予凡阿姨说。”
“嗯,”丁采妮听话地从沈予凡的大腿上下来,小跑步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沈予凡和张艳琴,这下她心里的疑问可就更大了。有话跟她说?看来她的直觉还是挺准的,不是吗?不过沈予凡更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丁母亲自过来找她,打个电话或是让丁兆国代为传达,不也可以?
沈予凡原先的紧张已被好奇所取代,不过仍一脸平静地开口。“伯母,您请坐,”张艳琴在办公桌另一边的椅子坐下,“找我有事?”
“哦,其实也不是什么事......就是想请你到我们家去吃顿便饭,”张艳琴她越是这样客套,沈予凡越是觉得不安。
就为了请她去丁家吃一顿饭,丁母亲自过来邀请?这个理由,沈予凡怎么说也不相信,说不准这才只是开场白。
察觉到沈予凡的不解与疑惑,甚至是有点难以置信,张艳琴只好向她坦言。
“予凡,其实我这次过来,是想请你帮个忙......”沈予凡直觉丁母接下来的话开始进入正题。
“兆国他已经33岁了,都还没定下来,虽然我也知道他选择了这样的行业,本来就不轻松,但怎么说也不能把终身大事搁一边呀?再看看他身边的朋友,哪个不是已经成家立室了的,就他一个人还每天为律所的工作操心,我们家虽不是什么名门贵族,但好歹还不至于要他这样拼命才生活得下去的呀?亲戚朋友都想着给他做媒,约他去相亲,他又听不进去,我和他爸都没办法了。”张艳琴颇有点矫情地轻叹了口气,脸上既是担心,又是着急,还有......无奈。
沈予凡有那么一种错觉,她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两年前。还记得她第一次由方少凌领着回方家时,方少凌的妈妈也跟她讲过这么一番话。但现在是什么情况?丁兆国他不愿相亲跟她可没关系!
“这一回……予凡,我也不瞒你说,我老同学的女儿刚从英国留学回来,人家家世清白,跟我们家也算门当户对,正好她家里头也在为她物色人选,所以我就想兆国去跟人家见个面,说不定这回能相中呢!”沈予凡静静地听着丁母的话。“我今天过来就是要跟他说这件事的......没想到他又是一口拒绝,连考虑的余地都没有......”
丁母看向沈予凡,“所以,我就想请你帮个忙,下周二晚来我家吃顿便饭,因为我已经跟那边约好了时间,到时候那个女孩子也会和他的家人一起过来。你跟兆国是同事,你来了,我想兆国他再怎么样都不会不出现。”
这算是什么逻辑?沈予凡可不觉得自己会是让丁兆国出现的理由。再说,这是他们丁家的家宴,她一个陌生人凑和什么呢?
沈予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说不上来。
丁兆国毕竟是她的上司,哪有上司相亲,她这个做下属的却在旁观的?
“伯母......”转念一想,沈予凡只能这么说了,“谢谢你的邀请,我也很希望丁律师能够早日觅得良缘,不过我最近在跟一件案子,还不确定下周二有没有空。”直觉告诉沈予凡,她不应该答应,她连自己的感情都没能处理好,哪有资格去干涉别人的感情?
“这样啊......”有那么一瞬间,沈予凡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仅仅是一顿饭而已,她连这个小小的请求都没法答应。“予凡,那你看这样可以不,我到时候先跟兆国说我想请你过来我们家吃饭,就当作是谢谢你对采妮的照顾,然后你那天也尽量过来好吗?”
沈予凡似乎已经无路可退,她本来还想着刚刚那番话完全可以作为到时候缺席的理由,却没想到张艳琴竟这么坚持,她要是再拒绝,未免太不近人情。
“那......好吧!我尽量!”这时候她除了投降还能做什么?
张艳琴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沈予凡为那宗刑事案件东奔西走,获批后又和助理进看守所见了她的当事人,也就是本案的第一被告,从梁俊超犹疑不定的眼神里,沈予凡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果然有事情隐瞒着她。
这回见面,梁俊超显得很落魄,面对沈予凡提出的一个个疑问,他要不就答非所问,要不就三缄其口,这让她很是头痛。
当沈予凡向他汇报自己最新获得的不利于他的证据时,他看着沈予凡的眼神有瞬间的惊讶,以及失望,然而又转瞬即逝。
梁俊超的表情让沈予凡更加确信这案子里面一定有隐情,否则为何她和他前两次见面时梁俊超还让她感觉到“求生意志”,才过了那么几天,他就一副认命的样子?梁俊超知不知道他的沉默对自己这一方的辩护是很不利的?他是不是被关傻了?这几天就变成这样,他再不积极一点跟她合作,她又怎么帮他?
“梁先生,我想请你重新将案发当天的情形从头到尾回忆一遍,”看来沈予凡不动真格,她面前的这位杀人案嫌疑犯还意识不到目前形势对他们是多么不利。
梁俊超面对沈予凡的要求竟像听了天下最荒谬的傻话一样无动于衷,良久才吐出一句:“我上次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现在还来重复,那有什么意思?该说的我上次都说了,那又怎么样?我还不是一样又被押回来这里?难道你可以确保我再从头到尾说一遍下一场官司就可以赢了吗?”语毕,梁俊超背靠在椅背上,一副将生死超然度外的豁达。不,那在沈予凡看来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梁俊超的话让沈予凡气结,大腿上的双手已轻握成拳。她不发一语,目不转睛地看着梁俊超,仿佛要直看进他的心里去。
他认命了吗?官司才过了一堂,检察院那边虽然是有证据,但问题是那些现有的证据并没...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