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里的灯光,总是映照着黑影,那个看似瘦小的影子,每每让秦雪清站在门口,就一阵唏嘘。
要决定这么一件事,直到可以两全其美,有时,真真太难了。
秦雪清推门而入,看到了那奋笔疾书的少年,灯光将他的脸庞映得通红。一旁站着的长安已经跪下了地。
“母后。”那声音听似有些雀跃。“母后是不是,带来了什么消息?”
他的样子是欣喜的,脸上炯炯有神,还忙不迭地搬了椅子来到秦雪清的身旁。秦雪清缓身坐下。跪在地上的长安得到示意,出了殿,关上门。殿里只剩秦雪清和朱延成两人。朱延成自己搬了椅子,坐在秦雪清的对面。正襟危坐。
这些举动,让秦雪清哭笑不得,却心酸不已。
“天下大定,成儿的终身,一直是哀家的心头大事。这立后的事暂时搁置,哀家以选妃为先,也是希望对进宫的女眷看个真切,莫要迷了眼,挑了刺眼的针。成儿对此,也是赞成的。可是?”
“当然。儿臣了解,并无异议。”
“皇儿,从小哀家就希望皇儿能当个好皇帝,能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这天下的重责,一旦挑上,就是一场不能退出的游戏。皇儿的生死,已经与这天下存亡融为一体。成王败寇,是以生死做赌注的。无论哪一步的错误,都可能牵动全局,导致全盘尽输。皇儿见识了战场上的残酷,尔虞我诈,用鲜血铺出来的帝皇之路,必然不能走得坦荡荡。这其中的道理,皇儿当是明白的。即使是天下大定之时,未雨绸缪,居安思危,也是必然的战战兢兢,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说了一堆的话,秦雪清的言不由衷,也影响了朱延成的情绪。他的眼神开始显露出些许的迷茫。
“母后的话,与朕的选妃立后,可有牵连?”
该说正题了,那该说的话,却极难出口。
“当然有牵连。从来政治联姻,就是皇家的正统大事。这是所有人都逃脱不了的事实。而以婚事作为政治手段,也是无可厚非的。”
殿里的烛光似乎有些昏暗,照不出朱延成的脸色。那本来的欣喜,开始稍显暗淡。
“儿臣不明白母后的意思。”
“哀家已经传了吏部尚书,礼部尚书,拟三旨候命。”
“何解?”
“其一,晋封喀尔喀公主宝雁为宝贵妃。其二,封邑瑞桢王朱延禧,以武夷之地为封号,赐封武夷候。其三,晋封太医院医女江闻莺为慧英郡主,赐婚瑞桢王朱延禧,即,武夷候。”
朱延成的脸色蜕变,眼里的光芒尽没,脸上似是没了血色。
“长安,还不快快来换油灯!”秦雪清怒吼。
“你骗我!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朱延成像是积怒已久,挥手将桌上的油灯及其它物品横扫一空,地上亮起一阵火焰。
两个僵持的人,面面相对。刚刚推门而进的长安带着一班宫女太监,七手八脚地扑灭地上的火光。火光一灭,殿里乌黑一片,剩下两颗怒急发亮的眼睛。
“这就是你决定的事情?你是来和我商量的,还是来告知我的?”
“难道,连我的母亲,都会如此,言而无信,欺骗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