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有些燥热,让秦雪清无法安然入睡。她感觉到身边的人跟她一样,也在辗转反侧。她突然感觉到床边有动静。
“怎么起来了?”
“睡得不安稳,一身汗。”朱正熙倒了水喝,轻轻用锦扇拨动凉风。“成儿回来了没?晚上他没有过来请安的。”
“可以让小喜子去看看。”秦雪清看到朱正熙满头大汗的样子,神色也有些焦虑。她披上衣裳下榻,抽出袖中的丝娟,抹去他脸上滴落的汗珠。
“你不会是为这个睡不着的?”像是故意打趣,她专注地看着朱正熙的神色,发现他有些微的紧张。朱正熙沉默不语,只是用扇子轻扇着凉风。
“也许我和孩子之间是有太多的隔阂,不像大哥与他,如此亲近。”很久之后,朱正熙才出声。这一出声,倒是让秦雪清大吃一惊。
“其实……”她正想说话,却被他用扇子一挥,示意闭口。
“也许他对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父皇,不知心里存在怎样的意念。而且,我这个父皇,并不能为他提供很有价值的一切。还是有些距离的。”扇子轻轻拨动,朱正熙的动作,有些茫然。
“血浓于水,你对他的关心,他会看得到的。而且,没有你这个父亲,又何来他这个儿子?你可以教他为君之道,这些,就是有价值的东西。”秦雪清看到他的汗珠依然流落,丝娟上的湿意由暖变凉。
“为君之道?”朱正熙停止了摇动的手臂,脸色凝固了。他的笑变得怪异。
“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件众所周知,失败的事,我又何德何能,能教导我们的孩子?”
他的话里有些伤感。秦雪清很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心头困顿地,压抑着。
四月,燥热的天气,必然显示着这气候的不正常。本是深春的惊寒并没有出现,反而是让所有人都差异的热气,提早地来临。这热气带来的隐患,出现了重重的困扰。大片大片的良田因为雨水稀少,干旱出现,承恩十六年初,最大的民生难题,就是要抗旱。
连年的争战,已经让很多农田荒废,刚刚出现的百废待兴,大举鼓励农民开垦良田,植被一方,却要面临如此艰难的局面。又,时值一边是南方干旱的困扰,另一边,那本来被赶出了关外的喀而喀人,却因为这气候的原因,又是出现了大肆骚扰的迹象。北方也同样被气候的反常干扰的草原贫瘠,自然要让这些以牧草为生的喀而喀人,感到浮躁不安。
刚刚出现的和平,又因为这上天的异象,出现了民心浮动。最可怕的,就是那些慢慢蔓延的,足可以颠覆朝廷根基的言论。
看着朱延成小小年纪就如此凝重的表情,秦雪清也不仅有些伤心。想不把他看成小孩儿,可是他确实,还是如此年轻。
“这些纸条从那里收集的?”
手中的每一张小条子,都是那么几个字。
天怒人怨,时不容我。愤而反之,安身立命
“这些,已经流传了多久?”
“从出现旱情的时刻,就有人在田地里挖出了这些。有些并没有文字,只有图画。”
“画的是什么?”
秦雪清皱皱眉头,看着那些从朱延成手中递过,留存着黄泥痕迹的小纸条。图画中是缺了一角的太阳,寸草不生的山,流着汗水耕作的人群。那龟裂的地面画得如此的惊心。小纸条皱皱巴巴地,却有无穷的影响力。
“闽浙两广都广为流传这样的纸条,封疆使臣都有奏折呈上旱情,如今不但栽种无望,稻苗早蔫,且民生困苦日增,只怕动荡不安会持续加重,这不利朝廷初期的政令实施。”听起来还有些稚嫩的声音,藏着深深的顾虑。
“天灾人祸,从来紧密相连。缓解民情,还要属意封疆大吏不要激化矛盾,随时禀告灾情和民意,莫让问题扩大。”
秦雪清牵起朱延成的手,拉着他走到了天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