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清一路向前走,心魂早飘到远处,眼前恍惚,步履有些迟疑蹒跚。这天气是这样闷热,热得人无法好好思考,无法把问题想清楚,无法释怀心头压着的,重重的桎梏。
也许现在,他也是一样的心情。失去至亲的痛,压在身上无法放开的仇恨,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矛盾,已经面临的困境,漠然,冷淡,压迫,重重考验。
他这么多年在宫里,是忍耐了怎样的痛苦和哀切,才可以让皇太后对他,没有除之而后快?
元太妃,当日那个默默的妇人,又是忍了怎样的苦,才成就了自己的儿子,今日如此的尊荣和地位?元太妃死前,最后一刻,也是在为自己,为自己的儿子,拼最后一口气……
秦雪清感到头晕,已经快晌午了,太阳大了些,照得人晕乎乎的。用手挡了些光线,本就有伞遮着阳光的,怎么还是热?
热……再热,那阳光却透不到心里,温暖不了,冰冷的心。
“娘娘,娘娘……”翠菊扯扯主子的袖子,秦雪清模糊地有了些回应。
“娘娘,是陵王爷。”
秦雪清听到翠菊的声音,猛得清醒了些。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秦雪清定了定神,看清楚眼前人。
陵王,朱崇理,皇帝的叔叔。虽然他的辈分在皇帝之上,但年纪只比皇帝大十岁,如今为吏部侍郎,主管宗人府事务。他与皇太后的关系良好,皇太后和皇帝也敬重其皇叔的身份,很多时候,在宗族内,有事都是与之商量。在皇朝内,他的声誉也很好,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乖张。秦雪清只见过他几面,,每次看到他,总见他笑眯眯,慈眉善目。他在先皇一辈中并不是特别出色,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庸碌,没听说有什么很大作为。因为他的庸碌,很让人觉得他是徒有虚名,但尽管如此,他却至今能稳如泰山,没人能动得了他的地位,可见此人,虽不是能仕,却绝不虚名。
绝不虚名。这是父亲对他的评价。自今,秦雪清仍记得,父亲在与哥哥们说到此人时,那笃定的神情,没有半点犹豫。
“娘娘,谢恩礼已散许久,怎的还在这太阳下逗留?”朱崇理笑着,对秦雪清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皇叔,怎么也在此?”秦雪清看得那些雪白有些晃眼,稳住神色,问道。
“臣送皇太后会慈宁宫,又招了太医为太后诊治。直至太后无碍,才想出宫回府的,怎的此刻却在此幸遇皇后娘娘。”朱崇理还是微笑着,但已经收敛了他的白牙,笑还是笑,但是却是闭紧了嘴唇。
“太医可有说,母后情况如何?”
“太医只是说,太后气息不稳,累及脾脏,想是劳累过度了。皇太后为皇上和王爷操心,也真难为了。”朱崇理说着,脸上有了些哀伤,似乎,正在为皇太后心疼。
秦雪清看着他,瞬间又想起父亲的话。
“皇叔有心了。本宫也正想去慈宁宫伺候。”
“那微臣不打扰娘娘了。”
说完,朱崇理作揖,行礼,慢慢地,转身走开。
秦雪清看着他走远,回头,却看到小喜子和翠菊,一脸的不屑。
“你们怎么了?这种表情?”秦雪清昵了两人一眼,继续往前走。
“娘娘,奴才觉着这陵王爷也太没男子气概了,在家怕老婆,在宫里,却整天看着太后的脸色过活,还乐此不彼,娘娘,奴才们在背后都说,说这陵王爷,是……”小喜子在秦雪清身边,轻轻地说着,还没说完,翠菊在一旁已经窃笑出声,但很快,就恢复了神态。
“你可别碎嘴,小心哪天因为你这碎嘴皮子被砍了脑袋,看你还说。”翠菊拉着小喜子的耳朵,将他的头拉开了。
“疼……”
秦雪清笑笑。
“翠菊说得对,但是,你今天,必须把这话说完。”
“放手……放手,翠菊姐姐,饶了小喜子吧……唉呦……”
翠菊放开手,小喜子捂着耳朵,又走到秦雪清的身边。
“娘娘,奴才们都说,这陵王爷,是……”小喜子附到秦雪清的耳边,很小声地说着。
秦雪清勾起嘴角,笑看着小喜子。小喜子闭紧了嘴巴,看得出,是在忍着笑。翠菊在一旁也是窃窃的,想是已经忍得很辛苦了。
朱溜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