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第223章 高堂明镜悲

    厚葬了四方隐士和雨落，将饕餮吞噬的无辜难免重新安置在那片悠然的山谷中，时光倏忽而过，转眼已过月余。我坐在养心殿的高镜前，任由宫娥们在我头上身上忙忙碌碌，望着镜中龙袍加身的那个女子，她是如此光芒四射的尊贵，却何以如此沉默寂寥？

    玄天杳无音讯，龙宇久居于青楠深宫避不见人，朱夕一病不起，白嘲风……

    我抬眉问总领太监：“朱雀神君，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总领太监搭起拂尘，躬身道：“回陛下，今日也如您吩咐，一大早就遣人去朱轩殿问通宵值夜的太医了，仍旧一时明白，一时糊涂。太医说，那狗贼怀涛临终时将尽数精魂反噬进朱雀神君的魂魄中，怕是……”他见我的眉头越蹙越深，身子连忙躬得更低了，察言观色道：“所幸的是上次陛下守在他身旁三天三夜的苦心没白费，他已能偶尔认出您，病况定是会越来越好了的。”

    “龙华昭德帝登基大典伊始，诸域使臣朝龙华，万臣万民拜燕京！”门外礼炮声响，乐声四起，总领太监道：“陛下，起驾登基大典的时辰已到了。”

    我起身道：“大典之前，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陛下……可是又要去宗人府大牢……”总领太监悄声问。

    我快步出了殿外，不再听总领太监一迭声的阻拦，乘步舆一路到了宗人府前，望着那漆黑阴沉的牢门沉沉叹了口气。

    我挥退了一干宫娥侍卫，独自进了那幽沉如地狱的门，转过几个晦暗的拐角，来到一座牢房前，在冰冷的铁栏之前坐下。

    幽暗的牢房内铁链微响，半晌传来一声伤兽般的呻吟。遍体鳞伤的白嘲风踉跄站起身，嘶哑着笑道：“若是我没记错，这门外的礼炮声可是庆贺陛下登基大典的炮声？”

    我幽幽望着他，轻轻道：“是。”

    他仿佛笑得更加厉害，只呻吟着道：“恭喜……恭喜……可惜我没杀成龙宇，让这罪大恶极的祸害竟也能厚颜无耻的登上那大典的台阶。”

    我站起身凛冽地瞪着他：“你和他的仇怨……就不能随着怀涛的死逝去吗？”

    他冷冷瞪住我，咬牙道：“若是当年你的一百八十个兄弟一夜之间死在他麾下的‘焱’手中，你此刻可还能说得如此轻松？我忍着这个仇，等到看着他亲手帮你除掉他的父皇才来报，就已是对他仁至义尽。”

    我紧紧攥着冰冷的铁栏，却觉得自己的心中比这铁栏还要冷：“你若是如此一意孤行，就只能在这宗人府的牢狱之中了此余生。”

    他对我冷笑，邪媚的双眸在凌乱的白发中如鬼魅般阴寒：“你这个傻丫头，那天他遣自己的心腹在你必经的路上假意泄露我要暗算他的事情，不就已明摆着要利用你将我囚禁在这里一辈子了？”他的手沾满血痕，让人看了心酸，却仍然颤着抬起来，伸向我攥着铁栏上的手。

    我落了攥着铁栏的手，低头道：“我已不是那个你口中的傻丫头，龙宇也没有你想得那么阴毒。他……最近都不肯见我。想来居于这物是人非的宫中，最难过的人莫过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