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他细心地,一颗一颗地解开衣衫扭扣,露出一副枯瘦到极点的身子,青灰色没有一丝人血气的皮包着一根根的骨头,关节处高高突起的尖锥,硌得人心一阵一阵地发颤。
他的眼眸剧烈地收缩着,他的手却温柔得像在抚摸世界上最美的艺术品,那么小心翼翼,生怕她的眉间出现一丝不适的皱褶。
时间,在这一刻都沉默了。
黑眸中缓缓凝聚的一层晶亮的光芒。
颤抖,摇晃,渐渐模糊。
湿热的毛巾轻轻抚过了她的全身,最后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大掌帖上那层薄薄的皮肤时,掌心立即感觉到了生命的活跃,比起硅胶帖片儿传到仪器上的数据跳动,更直接,更刻骨铭心。
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很多很多的画面……
那一瞬,他从垃圾筒里找出那些套套,发现上面多了不少针眼儿,就知道事实已经铸成。
得知她受了家里人的委屈时,看到她和她的姐妹们在一起开心地笑闹,他的心隐隐地疼着,自责着,想怀上就怀上吧,只要她开心就好。
他还能为她做什么?
看着她慌慌惑惑地拿着一个又一个验孕棒,确定事实结果时的紧张不安,直到在大难之后终于知道自己有了孩子的惊讶喜悦,那每一个表情动作,都深刻在了心里,不能忘,忘不了。
大不了水来土淹兵来将挡,他还就不怕靠现代的医学水平,还有这么多势力帮忙,会解决不了。
为了她脸上的笑容,他决定豁出命去赌一把。
却没想到,最后豁出命的不是自己,而是她和孩子。
他赌输了——输掉了最爱的她。
温热的大掌一遍遍地在大肚子上来回揉抚着,掌下的小生命似乎也能感受到这一刻男人纠结痛苦自责悔恨的情绪,轻轻颤动着。
一颗颗水珠,打落在青灰的肌肤上。
低喑的声音几近破碎地不断呢喃着,“宝宝,对不起,都是爸爸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那时,肚皮上的硅胶连接仪器上,数值有了异恙的不同,男人没有注意,也没有任何人察觉。
似乎过了很久,也似乎只是短短几分钟。
男人迅速收拾了东西,给女人穿戴好,盖好被子,俯身在女人的小脸上吻了吻,恋恋不舍地指画着那小小可怜的眉眼轮廓,久久地舍不得离开。
他将脸埋进双掌中,深深地吸了口气,将眼底颤动的脆弱全部埋进了冰冷的黑暗之下。
“语环,也许你从此以后会更恨我,但我也不能看着你离开什么也不做。”
他站起身,转过身走向大门,拉开门时他又转头看了眼大床上的人儿,用力扭开了门把。
咯嚓一声,门合上的声音,让走廊上的人都抬起了头,看着从门里走出来的男人,不禁都暗暗惊了一跳。
不过一夜,也许他还没有照过镜子,自己此时是何面目,那么憔悴,整个人也仿佛瘦了一大截,浑身弥漫着低糜的气息,让回来的女医生看到都忍不住捂嘴哽咽。
花洋一脚辗熄了烟头,脚下已经散了一堆烟屁股。
玻璃镜片上冷光一闪而过,问,“考虑好了?要大人,还是要孩子?”
诸如此类句式,大概是医生不得不说的最残忍的话,也是病人家属这辈子最痛恨听到的选择。
卫东侯双拳紧握得虎口都震裂,一滴滴的鲜血溅在浅色防滑地毯上,染出一朵朵的红花,让见之者都不忍目睹。
目光对上花洋此刻的冷薄,颤了一颤,黑暗深处淹埋的波涛突然毫无预警地冲出闸门,咆哮着冲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做这种该死的决定,为什么?”
花洋仿佛早就料到,不闪也不躲地任由卫东侯掐着自己的脖子,抵到墙上,他平静应对,声调不变地回应,“这是兽人千百年来都命运,这是基因的缺陷,这是所有雌xing兽人们为了你们这些雄xing传递所谓的爱,不得不承受的命运。”
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上,绽出一抹嘲讽的笑,炫烂得刺目。
“你不是自称是人,不是兽么?人类结婚时,总喜欢念一堆的美妙誓言,但真正面临生死交割、贫富甘苦时,一个个又脆弱得就像得不到糖吃的小孩子,只知道嗷嗷狂叫,怨天尤人,可怜可悲得连‘禽兽’也不如。”
卫东侯刹时气得浑身颤抖,扬手将花洋摔了出去。
“你这个人妖懂个屁。就是因为我们是人类,我们才会感到痛苦难受。那屋里的,躺在床上的女人,是我的妻子。你让我选择放弃的是我孩子,我的亲骨肉。”
他大步走上前,又将人一把从地上攥起,一拳狠狠击出,打得花洋身子一下陷入木墙里,一堆照片打落在地。
当又一拳要落下时,花洋别开头一躲,说,“臭小子,你把我打死了,你老婆的那四成存活率也没了,你有胆的就打!”
哐啷,这一拳落在了脑袋边的石砖里,嘣溅的碎石划破了漂亮的脸。
“之前你明明说有六成把握可以让母子平安的,你他妈从头到尾就在唬人,你根本就是个江湖郎中,你骗我!”
“对不起。”
“该死的,你这混蛋,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我并不想骗你。你们的情况很特殊,以前我从没碰到过。小环环是预言里的蝴蝶王后,她的基因非常特殊,而你又是由她引导化为兽人。她本来就是传说里的人物,而你们的结合却完全在意料之外。太多的非常因素,已经脱离我们所有人以前的认知,和掌握。”
“我不想选!”
“我知道,我也希望小环环能顺利诞下两个宝宝,我和老屠就能做爷爷奶奶了。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倾尽一切努力挽救他们母子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