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仙冲着药童笑笑,近乎惯性的拍了拍自己的外衫,目光却顺着一路蜿蜒的灯火飘到这整个花园中最为热闹的戏台那边。目色清凉,看似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扫过戏台上的小旦,又扫过戏台下那宛若神仙妃子的一对璧人。
“走吧,再不去,没有好地方坐了。”
医仙轻轻颌首,负手而去。
药童撇了撇嘴,随着医仙的目光也一路的扫着,直到瞧见那不多见的风姿时,方才冷哼了一声,提起药箱跟着医仙朝戏台下走去。
台上珠帘半卷,绰约中,可见有人带了几分欲说还休的似嗔非嗔,纤纤玉手抚上鬓间的玲珑珠串,带了一丝淡淡的清冷,抬眸望向了珠帘之外。
小旦的扮相极佳,直这一眼,便引得台下人纷纷叫好。
“晓来望断梅关——”
“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
头四句唱完,那小旦敛了水袖、收回看向台下芸芸众生的目光,侧了目看向立在自己一旁的侍女,兰花指一掐,撑着桌子,如弱柳扶风般缓缓立起。
“春香,可曾叫人扫除花径?”
“吩咐了。”
台上那小旦的身姿极为袅娜,饶是画眉,也不由得笑了笑,看向邱昱,“王爷,看他,倒不像是唱戏的人呢。”
“畅春班的小旦,可都是女的。”邱昱也是一笑,看向另一边独自坐着好似生闷气的阿史那玉竹,给画眉面前的碟子里布了些吃食,“你尝尝这相思饼,我去看看王妃。”
“王爷等等。”
画眉微微欠了身,挽起袖子给邱昱递过一张相思饼去,“相思饼,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吃呢?王爷好歹吃了再去。”
邱昱眸中渐渐有了浓的化不开的欣喜,接过那相思饼来,极豪爽的一口气吃了,又对着画眉笑了笑,方才擦了擦手,朝阿史那玉竹走过去。
台下几人欢喜几人忧,待到邱昱走了,画眉方才注意了一下周遭的人们。
记凡行踪不定,此刻吟冬也不见了踪影,大约两人是在一起的吧;普雅梅果坐在后头高高的汉白玉看台上,目光直直的越过前头一干的人群,径直落在戏台上;只有医仙和药童,作为主城中重要的客人,坐在画眉身后的不远处似乎在分吃喜饼,然而,跟医仙坐在一起的,还有容锦。
画眉在瞧见容锦的时候怔了怔,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然而在容锦瞥过来的一刹那,画眉已收回了目光,依旧看着戏台上的繁华似锦、一见钟情。
“吹来闲庭院,荡漾春如线。停半响,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旖逗的彩云偏——”
“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长长的水袖一抛,衣袂翻飞中,只来得及瞥见那小旦怅然若失的神情。
台下一瞬间的静,随即掌声如雷,更皆有如浪潮般阵阵涌过来的叫好声,画眉恍然便觉得无助。《游园》《惊梦》,她只看过戏本子,今日却一点都赏不进去,点了这出戏,却是白瞎了这小旦精心的扮相和身姿了。
微微侧了侧眼,便看见那边的邱昱和阿史那玉竹说完了话,朝她走过来。刚刚心中怅然若失的地方,立刻就被欣喜所填满。
“王爷,这个好吃。”等到邱昱坐下,画眉便挽起袖子递过去一碟印了“福、寿、禄”三字的喜饼,含了几分犹疑道,“王爷,王妃可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没有,你不必担心。”邱昱毫不客气的接过喜饼,想了想,细心的切去了喜饼上印的红字,随即掰开一半,煮的软而粘的豆陷散发出浓郁的香味,画眉诧异,“王爷您……”
话没说完,便被邱昱探过来的喜饼堵在了嗓子里。
这种甜,是她最喜欢的甜,极其的清淡,却又诱人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的沉迷。
他的脉脉温情就仿若沼泽,她极尽毕生的心智,一步步踟蹰在在沼泽的边缘,却早已忘了身处何方,待到惊觉,以至于没顶。
“你道脆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镇,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早茶时了,请行——”
“你看,‘画廊金粉半零星,池馆苍苔一片青。踏草怕泥新绣袜,惜花疼煞小金铃。’——”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然而台上那远远近近传来的鼓点与唱腔却惊得画眉从兀自的思绪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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