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坐吧。”
宁珂打起车帘,对着那副将笑了笑。
“不必了,行军打仗的人,淋雨是家常便饭。”那副将对着宁珂拱了拱手,将自己的马一并拴在了宁珂的车上,两匹马竞赛似地于这雨夜中跑了起来,马车的速度便快了起来。
宁珂久久的望着被这雨夜横亘在那段的皇城,听着马车愈行愈远。
到了玉峰关已经七天以后,一路上两人不曾耽搁,宁珂是刻意逃避,而那副将则是军人的天性,除了吃饭和偶尔休息一两个时辰,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专心致志的赶车上,是而速度便也比寻常快了许多。
玉峰关在戈壁滩上。
极目所见,大漠连天,遮天蔽日的黄沙,比之南疆的萧条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就是玉峰关。
欧阳奕驻守了这么久的玉峰关。
他们在皇城衣绫罗绸缎,食美味珍馐,却还要彼此之间勾心斗角,彼此倾轧。若是当真有一天也让他们到了这种地步,他们可还打得起权位高升的半分心思?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一早接到信便守在这里的欧阳奕爽朗一笑,朝着宁珂迎了过去。
“欧阳!”宁珂转过身,回以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黑了,瘦了。”
欧阳奕做出一个拉弓射箭的姿势又是一笑,接住宁珂的话茬道,“也壮了。”
两人的目光一触,随即各自调开。
不再说话,却正应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诗。
宁珂将目光投在身前金光粼粼的羽岚河上,看着天际垂落的金光笼在河的两岸,想往后自己便要在这羽岚河度过自己人生中可能将会是最为痛快的日子。
欧阳奕将目光投在了羽岚河后的山上,想着这么多天来在那山上的金戈铁马、浴血厮杀,血染草木,终于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了。
两人心思不同,却皆升起了气可吞山河的豪爽。
这最拼命的日子,本就是最容易让人忘却一切的,让人在戈壁滩这干燥的风中涤荡尽一切的烦恼与纷杂。
……
“这是南疆动作频繁的几个地方。”
欧阳奕拿出一张地图,在宁珂面前展开,手中握了一支笔圈出几个地方来,支颌看似沉思。
宁珂接过地图,细细的瞧了一番。
动作频繁的地方都是南疆的藩属小国,但看这些小国,确实难说其中究竟有没有南疆授意指使,然而,若非南疆指使,这些小国又怎么敢对北周有所动作?
“前几日月池国还派人偷袭了我军粮草,断了粮路。”
欧阳奕手中的笔又添了一道红印在上面,继续指着地图道,“这是近日来月池国和莲渊国的行军方向。”
宁珂顺着欧阳奕画上去的红印看了看,却诡异的看见莲渊国行军的方向极其不对头,若是莲渊国欲学月池国时不时的捣乱北周一下,用不着如此大张旗鼓的避开羽岚河朝月池国所在的方向去。
若是月池国给莲渊国传了信,欧阳奕又怎么会没得到半点信息?
然而看着,这月池国的方向也太怪异了些,说是绕开欧阳奕的部队又不大妥当,看出发的地点像是想要深入北周腹地,然而走到一半,却硬生生的偏到了一旁,与远道而来的莲渊国有着将要会面的势头。
“这是哪里?”
宁珂忽然点着地图上一个看不清楚的小点问道。
“这是断头崖。”
欧阳奕轻巧撇过,然而再次审视这地图的时候,却忽然惊叫了一声,“这是要挥兵断头崖吗?”
断头崖是南疆重地,除非绝顶高手,极少有人能入者。然而月池、莲渊两国此刻都行往距离欧阳奕大营不远的断头崖,是为何意?邱昱韬光养晦了这么久,终于要光明正大的来与北周对决了吗?
宁珂冷笑一声,收起地图来,“给我三十尖锐精英,今夜随我前往断头崖。”
“宁大人。”欧阳奕想要制止,“断头崖一行艰险万分,还是我去吧。”
“不,你是大将,自然要坐镇大营之中。”宁珂匆匆一笑,掏出两只旗花留在桌上,“若是大营遇袭,记得点燃这支旗花,那三十精英必会赶回救援。”
“那这支呢?”欧阳奕挑起另一只来。
“除非你死。”说话间,宁珂早已穿戴好所有铠甲,紧了紧腰间软剑,又掂起一柄弯刀来,快步走出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