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颖启果然是个谨慎的人!”
当自己又由黄渤陪同着在住舱与舰上的厕所间往来了一次后,任令羽终于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全舰禁足、除住舱外不得擅行半步;饮食则一概由董泽黄渤两人送来,食毕再由二人将餐具取走;甚至连去卫生间都必有一人陪同!
于是任令羽就这样被林颖启牢牢地看在了住舱里。
对于这位对自己深具戒心的北洋水师精练前营游击,“威远”练船管带,任令羽此时已是大有钦佩之感。
如果是换了自己在林颖启的位置上,对于像自己这样一个来历不明,衣着谈吐上像日本人又多于像中国人的家伙,恐怕也想不出更好的处置办法了。
但如果这样下去的话……
那自己岂不是在劫难逃?
所以现在任令羽才会这样毫无形象的坐在船舱的地板上,缩着双腿,下巴放在膝盖上,目光呆滞的看着手里的那个从那位罗特先生身上搜到的金属徽章。
他并不担心那个已经落入林颖启手中的乔.桑德斯,这个半路出家的兼职海盗绝不是一个有胆色的家伙,再被救上“威远”之前,他已经严厉的警告了那个家伙,如果不和他配合的话,那他就会把他参与抢劫的事情和盘托出!
无论在任何时代,一个有着基本荣誉感的海军军人都不会对海盗有任何好感,当然德雷克船长等人除外!
经过这一番处置,乔.桑德斯已经和任令羽成了拴在一根绳上的两个蚂蚱。而他现在需要考虑的威胁,还是那个躺在他身后吊床上的希尔.罗特……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呻吟,任令羽猛地从甲板上一跃而起,一个健步就冲到了希尔.罗特的吊床前――还好,他仍未醒来。
连续两日水米未进,再加上严重的失血,这个有着一头火焰般红发的少年看起来更加憔悴了,却仍不失其清俊。他好像正在做噩梦,修长的眉毛紧紧地簇在了一起,苍白的脸上也流露出了明显的痛苦神情。
任令羽轻轻的叹了口气,拿出一根棉签,蘸上水,小心翼翼的涂抹在了希尔.罗特皲裂的双唇上――尽管从自保的角度而言,趁四遭无人之际杀人灭口才是他此时最好的选择,但多年来养成的道德底线还是让任令羽沦为了一个负责任的保姆。
也许是感觉到了嘴唇上的清凉,希尔.罗特脸上的痛楚之色稍稍有些缓解,他突然轻声吟唱起了一首歌曲。
歌曲的曲调忧伤而凝重,而原本笼罩在希尔.罗特脸上的激愤之色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近乎圣洁的庄严之色。
任令羽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灼然,他知道希尔.罗特吟唱的是什么――虽然他听不懂歌词,但他熟悉这歌曲的旋律。
任令羽从号衣的衣袋里掏出了一枚精致的金属徽章,他仔细端详着希尔.罗特的面孔,自打从后者身上见到这个徽章起,他对眼前这个宁死也不肯接受威胁的红发少年的真实身份就产生了一个模糊的揣测。
而这个少年刚刚吟唱的那首歌,则几乎已经可以彻底证实了任令羽的判断!
“笃笃”,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任令羽的沉思,他飞快地将那枚徽章收好,转过身问道:“哪一位?”
舱门被拉开了,一名穿着北洋海军1888年式军官制服的青年人也随之出现在任令羽的面前,“叨扰了,任先生。”
任令羽没有说话,只是在心中发出了一声苦笑:“拜托!林颖启林管带,您就不能不那么精明强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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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看清楚此时正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青年军官衣袖上那幅双龙戏珠图上的蓝色珠子的那一刻起,任令羽就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分。
1891年,大副制服,30岁左右的年纪……
在“威远”舰上,能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的只有一个人――枪炮大副,留美幼童容尚谦!
根据任令羽的记忆,眼前这位面部线条柔和的青年军人今年才不过28岁,却已是在7年前就参加过马尾海战的资深海军军官,22岁就已经是巡洋舰大副,这样的阅历让任令羽这样的后辈只能是高山仰止!
不过现在任令羽可没有功夫向容尚谦表达什么仰慕之情……
除却上述这些耀眼的经历外,容尚谦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他是一手促成当年的留美幼童计划,被后世誉为中国留学生事业先驱的容闳的嫡亲侄子,更是中国派出的第一批留美幼童之一!从9岁赴美到18岁奉调回国,容尚谦的整个少年时代都在美利坚渡过,对于美国的风土人情可谓谙熟于心。
选择他来试探自己这个“美籍华人”的真伪,那个同样有着海外留学经历的林颖启管带也当真是对得起当年福州船政学堂教习送给他的“超悟绝人”4字考语了!
任令羽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同时大脑也飞快地运转起来――现在无疑是自己穿越后的面临的第一场危机,只要一语不慎,被容尚谦看出破绽,但自己恐怕顷刻间就要性命不保!
要命的是,鬼才知道19世纪末的美国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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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尊驾是?”,任令羽先开口了。
“鄙姓容,容尚谦”,容尚谦的声音听起来都透着几分淡淡的温和味道,“现忝居‘威远’练船枪炮大副职……任先生?”,他突然惊讶的收住了话头。
在听到“容尚谦”这三个字的一瞬,任令羽脸上容色数变。
痛苦、思念、激动……如此多的感情分子在同一瞬间出现在了任令羽那张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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