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勃、厚积薄发,也不知道积累了多少代人的心血,看准时机一鸣惊人,族中高手或自立门户、或依靠他人,遍布朝廷、江湖的各个角落,可谓十处打锣九处在的角色。但是令易天行鄙夷不屑的是,百里世家似乎信奉的宗旨是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族中高手分别出现在诸多立场不同甚至敌对的阵营之中,看似毫无偏向,但是放在易天行眼中,这根本就是一种政治投机,无论哪一个势力赢了,百里世家都是赢家,唯一的区别只是分享胜利果实的族中弟子有所不同罢了。
机关算尽,拼命贪便宜,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可靠,更何况百里世家并非一味找寻明主,他们本身还有自己的嫡系势力在暗中活动。
所以易天行下意识的便看百里长胜不顺眼,硬邦邦的答道:“当然不会。”
冷大先生见氛围不妙,直截了当的点题破局:“易二公子觉得今上如何?”
易天行暗叹一声:“终于还是避不开么?”口中反问道:“冷大先生觉得呢?”
冷大先生霍地站起身来,扬声说道:“卢乾昏庸无道,亲小人、远贤臣,弄得社稷崩塌、民不聊生,此亡国之兆!”此人平时浑身都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此时高谈阔论、神采飞扬,倒是把阴邪之气压制下去,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恢宏气概。
这论调易天行并不反对,不过他却并不打算顺着搭话,将话题径直转向接钟鼎等人的想法:“如此说来,冷大先生是想要辅佐接庄主,顺天承运了?”
接钟鼎连忙摇头:“易二公子切勿胡说,小老儿自家知道自家事,怎么敢有此妄想?”
易天行目光投向阴月英,阴月英也忙不迭的摇头,神情甚至有些惶恐:“我等湘州豪杰皆是顺应时势,愿共附明主,绝无登天之意。”
易天行暗自心惊,想不到有人不声不响就已经悄然掌控了湘州绿林,以虞国地方军的腐败无能程度,只要这些土匪同时发难,估计三五天便可统一湘州,可问题是,谁有如此大的能耐?
益州与湘州不同,潘瑜父亲是名正言顺的芫阳总兵,虽然武功不算高,但是资历老、人脉广,在军中颇有威望,加上潘家也是家底殷实的官宦世家,想要设法揽权比起一般人轻松得多,古家也是适逢其会,益王卢真、潘瑜都是任侠好义之辈,与其气味相投,对于古家的发展大开方便之门,而古家也有投桃报李的心态,在钱财方面从来不会跟潘家计较,另一方面,卢真本人各方面都很平庸,唯有一点好处,就是有自知之明,对于时局和自身能力看得很透彻,知道国将不国,自己难以在乱世浊流中支撑大局,干脆心甘情愿当傀儡,对于潘、古两家推心置腹,明知他们有些异动也一概不管,反正以潘、古两家的风格,总不会折了他的富贵,至于权势,本就非他所好,他也不觉得吃亏。
可是湘州呢?湘王卢定也是个废材,治下农业凋敝、经济衰败,偏偏喜好享乐,不断横征暴敛,弄得州内百姓苦不堪言、民怨极大,手下的文官买官卖官、武将克扣军饷,管理一片混乱,官军怠于训练不说,士兵缺衣少食,连人数都因为军队流行吃空饷而存在极大缺失,根本不堪一战,加上湘州自古以来的传统,说湘州实际控制在黑帮和土匪之下并不为过。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想要整合湘州的土皇帝、地头蛇,难度可想而之,但是很明显,有人做到了。
易天行肃容问道:“这位明主是谁?”
冷大先生笑道:“事关重大,在结盟之前,主上的名讳、行踪不宜外泄,还望易二公子海涵。”
易天行冷笑道:“我总不能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把兄弟们卖给你家主上吧?”
冷大先生道:“你我双方结盟,为的是在乱世中互相照应,恐怕潘公子并无屈居人下的念头,我们主上也不会奉潘公子为主。”
易天行道:“你们倒是想得久远。”
冷大先生摇头道:“不远了,现在神州各地暗流汹涌,只需一个时机,便是天下分崩、狼烟四起的局面。”
易天行道:“既然你家主上志在天下,自当横扫宇内,何必与不齐心的人结盟?”
冷大先生笑道:“湘州土地贫瘠、人口不多,行事不宜太过激进。益州地庶民丰、安于现状,恐怕也没有四处征战的想法。既然我们都是以自保为主,何不守望相助、共度难关?”
这句话倒是令得易天行大为动心,神州纷乱之相已现,各方英豪都在蓄势待发,潘瑜能够暗中掌握益州兵权,冷大先生的主公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控制湘州绿林,其他州呢?神州朝廷腐败不等于朝廷没有能人,只是这些能人中有的郁郁不得志,有的另有盘算,等到天下大乱,这些人便会如过江之鲫般出现在世人面前。
在乱世之中,随着时局的变化,前期强大的势力可能灰飞烟灭,前期弱小的势力可能发展壮大,但是易天行可不认为潘、古两家联手,就有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可能,正如冷大先生所言,益州人天生缺乏战意,就算训练有素,也难以承担结束战乱的责任,如果没有大契机可以让他们扩张出去,取得更多的资源和兵源,始终只有偏安一隅、固守自保的份儿,湘州也是如此,甚至更加不堪,喜欢当土匪的区域特性决定了湘州人勇于私斗、怯于公战,这些人看起来悍勇,其实就是一群打顺风仗的乌合之众,如此想来,冷大先生他们的确也有联盟的需求。
正在易天行思索之间,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音。
接钟鼎怒目圆睁,大喝道:“谁?!”他早就下来命令,不许人靠近内堂,现在居然有人公然违令,必定会让冷大先生觉得他御下不力,登时脸色气得发白。
一个惊惶的声音响起:“报庄主,庄外来了大队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