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昕挨打了,伤得很重。
街头斗殴,在哪一朝哪一代都是常有的事,打架本就是人类的本能,是兽性。便是在这首善之地的天子脚下,也依旧是屡禁不绝。
像寻常的殴斗,顺天府自然会解决,至于如何解决,往往是看顺天府的大人们的心情。
心情好,就重判,一句大胆刁民,将肇事者打个半死不活,心情不好,也重判,天子脚下你也敢滋事,照旧还是打个死去活来。
可是御使被打,还是头一遭。
顺天府这边接到了消息,一下子懵了。然后立即三班差役齐出,赶到了事发的地点。
判官曾安觉得自己挺倒霉的,今日他当值,就遇到了这么个事,这件事很严重,绝对会上达天听,连朝廷命官都挨打了,可见这顺天府内的治安何其败坏,一个处置不好,只怕乌纱帽不保。更让曾安觉得严重的是,一般人,谁敢打御使?那是什么人动的手呢,人家有这个胆子,如此有恃无恐,就肯定不是小人物,那么还查办还是不查办?你若是查办,天知道最后会得罪什么人,可要是不查办,上头肯定会有压力,周昕那边也没法子交代。
到达了事发地点,这里已经围满了人,然后就看到东倒西歪的轿子,还有被人搀起的周昕。
周昕的尊容,很是惨不忍睹,这样的打法,连曾安都觉得说不过去,曾安连忙上前,一副死了爹娘的样子上去劝慰。周昕见来了官差,立即大叫起来:“天子脚下,天子脚下啊,竟有这样的凶徒,如此殴打本官,竟还扯本官的裤子,扫本官斯文。查,一定要查出凶徒……”
曾安苦笑,忙道:“自然是要查的,只是……”
“只是什么?你们这些废物,废物!”
连续骂了几声,好不容易消气,曾安倒也能理解他的心情。等他渐渐平复一些,才道:“大人,当时的情形如何,能否告知一二,唯有如此,才好查出凶徒。”
周昕冷笑道:“老夫好端端的坐了轿子去当值。谁知前头有刁民堵路,轿夫去问,结果这些人便一拥而上,将老夫打成了这样。”
“他们生的什么面貌?”
“面目可憎。”
“声音呢?”
“声如恶兽。”
曾安没词了,只好道:“那么下官派出差役,去问问左邻,看看有没有人看到凶徒面貌。届时画出图影,按图索骥,定能给大人一个交代。”
周昕气得颌下的半截胡子都直剌剌的,恶狠狠的道:“不用去查,我知道是谁动的手,是那徐谦,昨日在崇文殿,我驳了他的面子。他当场大发雷霆,还说要我好看,保准就是他,狗贼可恶,竟敢殴打朝廷命官,胆大包天,我和他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曾安脸色顿时变了。昨天的事他也有耳闻,现在看周昕的样子,他立即明白了什么,要命啊……
假若真是徐谦命人做的。这个案子,还怎么查,徐谦是什么人,这自然不必多言了,这个家伙,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啊,莫说是自己,便是刑部尚书,只怕也惹不起他,更不用说,刑部尚书张大人,本来就和姓徐的穿一条裤子。
说的难听一些,就算顺天府结案,把案子报到刑部去,多半刑部那边也会打回来,把徐谦指使人殴打周昕的事驳回来。
当然,曾安还没有嫌自己的命长,所以也不敢去招惹徐谦,可是眼下,又该怎么办?
见曾安脸色苍白,周昕顿时明白了什么,冷笑道:“怎么,你怕了?好,好,老夫就知道,你和姓徐的沆瀣一气,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东西,你们不查,那就等着吧。”
曾安不敢授人口实,正色道:“这是什么话,不过大人一口咬死了乃是徐部堂所为,可有证据?”
“证据自然是你们来找,叫老夫找什么证据?”
“这便是了。”曾安松口气,道:“无凭无据,怎可诬赖别人,这件事,顺天府自然会全力去查办,大人慢慢等消息就是。”
这种踢皮球的把戏,周昕见得多了,可是又无可奈何,只得冷冷一笑,道:“就算办不了你,可是清议还在,老夫就不信,你姓徐的丧天害理,会没有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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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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