诧异,素来贤德恭谦的王妃竟然会真的铁下心来明火执仗地将这些人统统撵了出去,这举动还真不太像她能干出的事。
眉心的隆起聚而不散,楼铎朝捏着帕子嘤嘤低泣的依兰昵了一眼,冷笑一声,慢吞吞吐出一句:“病了就去看大夫”,说完也不管面色僵硬的几人,直接越过王福宽,跨过门槛,走进正院大门。
他倒要瞧瞧究竟是泥人改了性子,还是一时气愤下才做下与以前风格大相径庭的决定。
正院里一片静寂,来来往往的下人各司其职,忙而不乱,脚步放的特别的轻,见到王爷带着柴保缓步走了过来,停下脚步恭敬的行礼避让。
楼铎免了下人通传,视线在院里扫了一圈,径自朝正室门口走去。
脚步微顿,走到回廊下,无视屈膝福身的凌霄等人,居高临下看着睡在日头底下的人。
柴保对凌霄几人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走远点,凌霄犹豫地看了一眼浑然不觉的主子,搬了个圆凳放在软榻边,退到稍远处垂首静立。
天空纯净高阔,暖洋洋的日光从高空照射下来,楼铎眼睛微微眯起,这天气未免也太适合睡觉了。
又将目光移向软榻上的人,脸上端着的浅笑变得古怪了些。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王妃这幅懒洋洋的姿态,进来那一瞬间,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银红色的裙摆,鲜艳夺目的长长的裙摆从榻上垂落下来,铺洒地面上,蜀绣锦缎上的点点碎光,如同从天空倾泻而下的灿金光线,竟分外的好看。
视线再往上移,撒着碎花的锦被,清新雅致,目光落到那精致的眉眼上,视线在额间瑰丽的杏花上流连了一下,再次落到披散在软榻上的青黛上,玉面花黄,青丝红唇,在暖浓浓的春光下,竟让人心生惊艳。
眼前的人还是那个一言一行仿佛用皮尺框架出来,古板无趣的王妃么?
毫无疑问人还是那个人,毋庸置疑。
楼铎眯眼看了一眼天边的太阳,轻微的刺痛让他回神,闭了一下眼,缓解眼中的干涩,早晨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很舒服,让人懒洋洋提不起力气。
楼铎低头,吁出一口长气,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有些嫉妒这个睡的天昏地暗不知时日的人。
柴保、凌霄等人见王爷静静的看着王妃发呆,心中的念头转了几个来回,七上八下的心在见到王爷在圆凳上坐下,突地松了一口气,凌霄上前呈上茶水,退到一旁。
凌霄、锦葵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担心。
生怕王爷对自家主子心生不悦。
哪有一府之主回来,女主人还自顾自的睡的香甜的道理。
站在角落里的柴保垂眸盯着地下,从他的角度只能用余光瞄到王爷的侧脸,神情看不真切。
柴保有些意外一向勤谨恭敬的王妃竟有如此懒散闲适的一面。
碍于此时气氛太过安静,一边的凌霄等人又是一副大气不敢喘的模样,不敢偷眼去看王爷的脸色。
楼铎端着青花茶盏,拿起杯盖撇去上面的茶末,并不急着品茗,将杯盖随意丢在一边的茶几上,修长干净的手指摩挲着边缘突出的花纹,朝远中枝叶繁茂的榕树看了几眼,树叶如伞,遮天蔽日,枝叶浓翠,无处不透着勃勃生机。
天气开始回暖后,此处到不失一个春困打盹的好地方。
楼铎心里这样想着,又将目光移向晒着太阳的夏曼殊,不过一夜,竟有如此大的变化。
心里嗤笑一声,人在鬼门关面前走了一遭,由不得她不变。
皇家不比普通世家,缺少手腕胆魄委实很难在皇家存活下去。
楼铎惆怅叹息了一声,手腕虽不够圆融,长进却是不小,竟然顷刻间懂得了隔岸观火,稳坐钓鱼台了。
让下面的人自行去倾轧,自己从旁观看也不失一个好办法。
时间静静地流淌,柴保眼尾不自觉地往软榻方向扫了一眼,倒抽一口冷气,就见原本坐着的王爷不知何时抬手,指尖在王妃的唇上轻轻划了一下。
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思绪,顺势再一眼过去,险些惊吓到直接跪倒在地。
夏曼殊含混的嘟嚷一声,舌尖在王爷指尖上轻舔了一下,觉得味道还可以,勾舌又舔了一下,香味似乎淡了些,寡而无味,顿时失去兴趣,懒洋洋的翻了个身体,接着一枕黄粱美梦去了。
不知过去多久,柴保只觉得双膝发软,王爷的背影仍然仿佛一尊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就在柴保整个人都快迷糊的时候,王爷站起身,不发一言,疾步走了出去,柴保再没时间去琢磨先前那诡异的一幕,一溜小跑的追赶着前面已经走远了的王爷。
凌霄、锦葵面面相觑,眼里的忧虑变得更加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