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葸心情渐渐地舒缓过来,拓跋傲扬时不时地命人给她送过来全国各地寻来的奇花异草,如今已经摆满了一院子。她也倒是悉心照料,每日只是浇花剪草,偶尔呆在书房里作画。元娘劝她稍停片刻,可是她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她一刻不愿停下,因为一停下她就要想起那些灼伤她的记忆,白昼暗夜,这个世界上唯一不能停的就是时间,时间带走了生命,却带不走生杀仇恨,她心中的回忆越是根深蒂固,仇恨的暗潮就越是汹涌,像是一个尽的沼泽,拉住她下沉。心静之修,为之境,她还尚未达到。
不知为何这一阵子,拓跋傲扬都没有再来过落鸢阁,她心里倒是不安了起来,难道是通过她的变化揣测到她的用意,故意的将她冷落了?还是要使了那欲擒故纵的策子?君王之意难以揣测,一个动作之间都深似蕴含了千丝万缕。
冬季的寒意还未褪去,湖岸边的杨柳开始飘了絮,夜晚已至,伴着盈盈的月色,竟像是飘了雪花一般,轻柔而缓慢的,旋转着落下,落到地上,落到湖面,却不消失。
落葸沿着杨柳一直走,不知觉中已经走到了金宇殿外。拓跋傲扬正好从里面出来,准备起驾去上官睿雪的玉淑坊,没想到却见了落葸,他也有许久没有见了她了,这几日大臣们也纷纷上奏表达群臣盼望一个皇子出世的愿望,他也只能从众意只得夜夜呆在玉淑坊,上官睿雪夜缠得他甚紧,根本暇顾及其他。
胡顺子正要叫她,却被拓跋傲扬一把拉住,示意他噤声,自个儿将身子移到了金柱的阴影后面。
今日落葸着了一件月白色衣赏,上面精致的绣了几朵含苞的兰花,看着十分淡雅脱俗,她轻拉着杨柳的枝条,浅浅的笑着,等柳絮落了她一肩,沾在她的脸庞,发上,又调皮的滑落下来,她又轻轻拉了柳条晃了一晃,扬起头,柳絮落了她满面,然后又被风吹落,如此嬉戏着,觉得甚是好玩,便咯咯的笑了起来。回头时竟一头栽进了一个温暖而宽大的怀中,她抬起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愣了一会儿才吐了两个字:
“王上。”
“你来金宇殿做什么?”他皱眉看着她问道,眼中尽是探究之意。
“我…不知不觉就走来了。”落葸被他问得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娇憨的一笑。她面上如润玉一般的剔透,眉目浅落,额间贴了小小的梅形花钿,正是古人所言的“小舟帘隙,佳人半露梅妆额,绿云低映花如刻。”
拓跋傲扬就那么看着怀中的落葸,也不说话,突然冷不防的一手环了她的腰俯下身去吻她,在碰到她冰冷的嘴唇时他皱了下眉,却又很快舒展开来,那个吻却小心翼翼,全掠夺之意,犹如一股暖酒,自舌尖尝出的甘美,温存而微醉。
良久后他才放开面上潮红的落葸道:
“夜里凉意深重,你身子本就不好,就不要出来闲逛了。”
“哦。”落葸身子僵在原地,显然对拓跋傲扬突如其来的一吻还未反应过来。
“我送你回去。”拓跋傲扬瞄了她一眼顺势拉了她的手往落鸢阁走去。
“王…”胡顺子刚想出口的话又整个给咽了回去,见两人走远了才对身后的小太监道了声:
“来啊,去玉淑坊给皇后娘娘说声,王上的奏章还未处理完,今夜便不过去了,请皇后娘娘早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