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的中秋节到底没有过成。
月上时分,瑶光才在花园子里拜了月,再回正房回合了一家大小赏月。
来到阳城的第一个正经节日,瑶光操办的很是齐全,不大的花园子里,花树上,回廊里俱都挂上了各式的灯笼,齐齐点亮,月华银光下,朦胧的灯光里,整个花园子都透着些中秋佳节的‘节’味。
“望月亭”位于将军府小花园的西面,亭子建在一重假山之上,立于亭内,可观花园之全貌,面东坐于亭内仰首即可赏月,是楚瑜初建将军府时提的名,虽有些直白,却颇合‘大巧若拙’四个字,是以,瑶光一家搬来居住并未替换了去,还唤作‘望月亭’。
阳城的深秋寒意渐浓,为过中秋赏月,瑶光特使人用帘子将亭子三面围住挡风,又在亭内四角搁了火盆,倒也温热不觉寒凉。
因着郑家人少,亭内只摆一桌,桌椅俱是圆,取团圆之意。
桌子上美酒佳肴,瓜果月饼俱都摆设齐全,婆子们早就得了恩典的,一应收拾齐全了,只等入席赏月。
只是月渐高,风渐起,却仍不见赏月之人。
正该在‘望月亭’中赏月的瑶光却在忙着收拾行囊,小瑞挨着爹坐在炕边,小玮坐在爹的
怀里,父子三人一齐看瑶光带着丫头旋风一般一会外间,一会里间。
“王嬷嬷,你带他们哥儿俩回房去,玩儿一会就让他们睡吧,我一会去过去。”一阵风似得从里间刮出来,见两个儿子都挨着丈夫坐着,忙吩咐王婆子带了两个孩子下去。
王婆子本是去下人房里坐席去了的,听说前院有事又专门过来帮衬的,听了瑶光的吩咐,忙带着小丫头,带着两个少爷下去。
小玮尚不知事,一个小木刻鸭子就被奶娘哄住抱了出去,小瑞懂事的很,也跟着下了炕,拉着爹爹的手小大人一般嘱咐道:“爹爹,一定要小才是!”
郑钧温和地攥了攥儿子的手,另一只手轻拍儿子的小肩膀说道:“爹醒的,你在家要照顾好娘亲和弟弟才是!”
“是!儿子醒的!”小儿正色地回答道。
“回房去吧!”
“是,爹,儿子告退!”小儿一丝不苟地行了礼,又看了看里间忙碌的娘亲,跟娘亲也道了别,才恋恋不舍地被嬷嬷牵了手出了正房。
瑶光顾不得儿子,只忙着收拾东西,一会又吩咐丫头去库房,忙忙碌碌的收拾行囊,不知想到了什么,瑶光从里间快步出来,高声吩咐门外同样忙碌的素心:“素心,你吩咐厨房赶紧做些容易得的干粮来……就煮一百个鸡蛋,烙饼些饼就行,那个快些,你和春柳也去帮着些,要快!”说着自己又想起什么,忙忙的回了里间接着收拾。
不一会收拾出四个硕大的包袱来,不说别人,便是瑶光自己都怔忪不已,不得已,又解了包袱,一样一样的精简,可看着哪一样都有用处,哪一样都舍不得放下,看看更漏,所剩时间不多,由不得她挑挑拣拣,咬牙狠狠心,把些东西一一的从包裹中拿出来:衣裳不用的,但是得带一件狼皮的斗篷,鞋袜得带上替换的,再带一副狼皮筒子,过两天天凉的狠了,套在腿上也能挡挡风寒,还有刀枪棒疮伤药,得多带些,济世堂的伤药疗伤止血顶顶管用,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东西,“素云,你去厨房把那黄姜都拿来。”安寨扎营的时候也能热乎乎的喝口姜汤暖身。
“是,夫人!”素云飞快地出了正房往厨房跑去,将军府里人口不多,除了舅爷舅爷住的外院专设了小厨房,内院主子们只得一个厨房,离正院也不甚远,来回也不过半刻钟的路。
收拾来收拾去,也只能把四个包袱减到两个,再不能少了:“都带着去吧,虽然累赘了点,可都是有用的东西。”
又想起落下什么,再出来让丫头找去,“素……”话到嘴边才发现,三个丫头都支使出去了,只得自己走一趟,不妨斜里伸出一只手臂来将她拉住。
“阿瑶,我只是出去探探情况,不需要几日就能回来!”把这个陀螺一般转个不停的人儿搂在怀里,亲亲她的嘴角道:“那些东西足够了的!”
瑶光伏在他的怀里,心里揪着,扯着,她知道她不能慌,也不该着慌,这样不仅帮不上忙,反而让丈夫牵挂着她,出门也不得安心,反而危险,想到这里,伏在丈夫怀里,缓了缓劲,才抬头笑道:“你别笑我,上一次你走的急,都没来得及给你收拾东西,还是大哥来,才把你的东西捎过去,这一次,无论如何都得收拾齐全了,别到了用的时候再不凑手。”
就在此时,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撞钟声。
郑钧轻抚妻子脸颊的手一滞,随后放开,扶她站好,自己也站起身肃然道:“我得走了,你自己当心,不需担心!”
说着话自去里间提了两个包袱,边走边说:“舅兄留守城中,有事只管让他去做去,你别累着自己,等我回来!”说着已经大步往外走去。
瑶光跟着嘱咐:“自己小心,别挂心家里……”
渐渐的已经不能跟上丈夫的脚步,待要小跑着跟上,又怕自己太过纠缠,反倒使他放心不下,只得强逼着自己住了脚步,不错眼的看着丈夫在消失在二门处。
随着召集士兵的鸣钟响起,在家过节的各校尉们也都放下手中的筷子,迅速地换了盔甲往军营赶去。
贺云帆一身一身银甲迈开大步出了家门,他的身后赵氏半抱半拎着一件大毛的披风赶着送出来:“披风!把披风带上披上!”
贺云帆略停脚步,稍等妻子,待她到了近前,一把接过披风,往身上一披,边走边系带子,头也不回地说道:“把门关好,回去睡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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