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傅子翎的生日是情人节，那天汤锐过得很茫然，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傅子翎已经是他的了。当时他还没有向傅子翎表白，而傅子翎则近乎是个大众情人，从来巧克力和情书收到手软，但也没见傅子翎和哪个男生女生走得特别近，除了汤锐，可汤锐起初以为这是因为两人是室友的缘故，有朋友问起过傅子翎有没有恋人什么的，傅子翎也从来笑笑没有正面回答。

    情人节当天下午汤锐下课回到寝室后没见到傅子翎，猜他被谁约出去了，便知道虽然傅子翎平时不说，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人的，汤锐有点难受，虽然他也有人约，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出门，就随便糊弄了一下肚子然后一边戴着耳机打游戏一边喝啤酒，玩得投入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没多久后傅子翎就回来了，傅子翎也没打扰汤锐，跟往常一样回自己的房间看书学习，到了晚上汤锐才发现傅子翎的房间灯亮着，推门进去后看到傅子翎靠在床上手上拿着书睡着了。

    汤锐看到傅子翎时内心是喜悦而温暖的，他轻手轻脚帮傅子翎收好书，然后俯下身去轻吻傅子翎，这不是第一次他偷吻，但是今天借着酒意他亲了一口后便想第二口，越吻越深，终于吻够了放开的时候看到傅子翎早已醒了，双眼清澄地看着自己。汤锐僵直了身体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傅子翎却一切如常，起身拿了一张碟，这是他今天下午跑了好几家音像店才租到的野人花园的演唱会。

    野人花园是汤锐喜欢的乐队，但是那天他没看进多少，他的注意力全在身边静静观看的傅子翎身上。客厅里灯光全灭，只有电视机里的光线时而明亮时而昏暗，照在傅子翎线条优美的侧脸上，暧昧的闪烁不定的美。汤锐把持不了多久就把傅子翎压倒在沙发上，嘴唇在他脸上和脖子上用力亲吻着，一边说着表白的话，他记不得自己具体说了什么，只记得傅子翎的手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再之后的事，汤锐只知道自己失控了，他爱慕傅子翎许久，终于得到后，汤锐恨不得一头扎进这人的怀抱中就此沉湎。

    第二天傅子翎便发起了高烧，汤锐急忙找来了学医的晏冰，晏冰一边照料傅子翎一边痛骂汤锐，事后晏冰问汤锐对傅子翎是认真的还是玩玩，汤锐避而不谈，傅子翎强撑着意识看向汤锐不说话，汤锐便走到傅子翎床边拉着他的手诚恳道：“我绝不是要玩弄你，但是我也怕我们两个人走不到最后，我不轻易给人承诺。”

    汤锐记得傅子翎当时眼神很坚定，傅子翎说：“一辈子，还是到此为止，你现在还有的选择。”

    汤锐当时一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迷恋傅子翎不可自拔，因为傅子翎总是一次次地令他为之倾倒，无论外表看起来是多么文质彬彬的一个大学生，傅子翎却总给他一种感觉，这是一个斗士，目空一切障碍披荆斩棘，任何困难无论大小，在傅子翎眼里都只是困难而已，所以毫无二话地战斗，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犹豫甚至放弃。

    汤锐回答说“一辈子”，说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被傅子翎带动了情绪所以豁出去了给出承诺，但是和傅子翎相爱相处后，他才知道这原来是一个目标，两人共同为之奋斗的终点。傅子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他成熟、优秀、独立，没人什么可以撼动他，但是汤锐不行，他是家中独子，又是长子长孙，他有家庭给予他的期望，同时他是一个只懂得享乐，除了家底丰厚之外没有什么才能的败家子。

    所以当他出柜后，家人给他压力时，汤锐对自己本身的能力也产生了怀疑，傅子翎是可以到达任何他想要去的目的地的人，但自己完全不是，就好像他和傅子翎约定了一起走去一个公园，傅子翎脚步轻快，而自己是个残废。这种认识让汤锐极度烦躁，所以当他和傅子翎争论毕业后去留问题，傅子翎坚持要留在美国完成自己人生计划时，那曾经让他着迷不已的斗士姿态，却令当时的汤锐十分厌恶，争吵不过的时候，汤锐近乎气急败坏地给了傅子翎一耳光，傅子翎当然回敬，可双方拳脚相向到最后却变成了汤锐单方面宣泄他的自卑和怒气，回过神来的时候，汤锐才意识到最后那一两分钟里都是自己在殴打傅子翎，而傅子翎只是一声不吭承受着。这一架打完后两人都停顿下来，汤锐还在痛苦踌躇中，而傅子翎则冷静下来思考了，然后妥协，放弃了他在美国规划好的一切。

    这个结果对汤锐来说很意外，却又觉得这是势在必得的，所以当傅子翎坚持进外企的时候，汤锐选择了继续逼迫傅子翎让步，他知道傅子翎一定会再一次妥协，但是他到底还是没有得逞，一场车祸结束了两人的纷争，傅子翎在危险降临的时候还是义无返顾地选择了为汤锐付出，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为汤锐放弃立场。

    和晏冰一起守夜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汤锐突然开口，嗓音干哑：“你知道吗，子翎走了，其实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因为那样的话，他只是死了，而不是被我毁了……我真是个畜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