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倾天下不负卿,又岂会因他人之言轻易改变?这番矛盾,倒说不清要如何解开是好了。
握在掌心的手忽地一动,注意力都放在对话上刹那失神瞬间,刚刚温暖起来的指尖蓦然离去。
脚步骤停,侧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眉目清冷的女子,韦墨焰只觉全身变得僵硬,周围一切都褪去颜色暗淡无光。
她放开了他的手。
一次又一次,而今依旧如故。
那袭淡漠白衣摇曳无尘日光,洒落满地荒凉,一步步执拗地走回与他面容相似的老者面前,骄傲的头颅高扬着,声音,却在发抖。
别人听不见,唯有他才能分辨得出,她在发抖。
“夏倾鸾此生此命只属于阁主一人,此誓生死不悔,于紫袖堂主纵有万般亏欠也只能尽力弥补。既然前辈把信义二字奉为圭臬,那么也应明白,唯有此事晚辈绝不会退步。”
猜忌顾虑中苦苦寻觅的日子已经够了,除了那片沉静而狂烈的玄色之外她别无归处,第一眼相见,上天已注定那人便是她的天下。
不必回头,他的目光清晰可见。
“请师父成全。”紫色身影再一次苦苦哀求。
“请前辈成全。”
一瞬,满阁子弟目光恳切,齐齐半跪于地。
那样执着的人中龙凤不该再被任何东西束缚,他们并肩而立,便是无人可超越的传奇。
许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求情,就连护着的云月影也站在对立那面,无涯老人一时无言以对,雪白眉峰下两只冷冽的眼睛寒意森然:“好,好!今日我不与你们这些无知小辈争辩,焰儿,你记着,我若不同意这门亲事,她终归算不得韦家人!”
“即便不算,她依旧是我韦墨焰的妻子。”
两相对立,祖孙两人之间的争端激烈而不可避免,各自怀抱自己的坚持不肯让步。一个是坚持信义约定,一个是坚持情深意重,无论谁都没有错。
鹤发散袍飘逸若仙,猎猎飞舞之声中转眼夺门而去,消失在茫茫秋色尽头。
“多谢紫袖堂主。”在华玉的搀扶下,紫袖缓慢起身,那袭霜华洁白深深垂首,声音低沉微颤。
淡淡叹了口气,总想置身事外却不停被卷入洪流之中的雍容女子拉着那双比她更为冰冷手,眉间温柔如水:“别往心里去,师父那边我会去说清楚。你身子还未好利索,这些日子多加休息,不然大婚之日白白lang费了天赐花容——一辈子最美的一天,一定要珍惜。”
若是能简单解决,那再好不过。
“倾鸾,这几天不要出门。”疏朗面庞上眉宇深皱,能让他如此担忧的事情并不多,与紫袖的从容淡然相比,显然韦墨焰做了更坏的打算。
再次握紧夏倾鸾的手,仍能感受尚未完结的微颤,对她来说,要说出那一番话着实不易,对他来说,想听这番话更是不易。
防祖父竟像防敌人,外人听了未免觉得好笑,但韦墨焰和紫袖却是一清二楚,以无涯老人的脾气很可能直接针对夏倾鸾,不是逼她放手便是更加极端的方式,就如同韦墨焰对待那些伤她的人一样。
这场婚事会不会像她在剑南的遭遇一般成为丧事无人知晓,至少,已为武林盟主的韦墨焰这次比以往更加烦扰,他们要面对的阻力根本无从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