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的事改天再说吧,我先去趟刘占奎家跟他说一声,钢筋先不急着买了。”
“爹你等会,钢筋,你说啥钢筋?”冯平想起上午时听老爹说过的话,正愁找不到切入点,忙开口问到。
“就是浇制圈梁跟立柱用的钢筋啊。”冯长军不知道儿子为啥这么上心,不过还是从桌上拿过刘占奎留下的单子指给他看,“12mm螺纹钢500米,16mm螺纹钢300米,20mm螺纹钢200米,6.5mm圆钢450米,6号镀锌冷拔丝50斤……”
“他给咱按啥价钱算?”
“除了铁丝,别的按均价1850/吨,过磅回皮论斤称。”
“爹你没上别的地方打听打听行情?”冯平把单子放茶几上,抬头问冯长军。
“当你老子啥也不懂?早打听过了,物资局卖得还要贵一点,12的钢筋1920,16的1900,20的要1880……就这价也没现货。”
冯平心算了一下,笑笑,“老刘倒是赚得不算太多。”
“睁着眼胡说八道,人家给咱算的均价都比最低价还便宜,哪能赚咱钱,都是街坊邻居,可别出去乱说去,再得罪了人!”
“老刘这钢筋从哪弄的?”
冯长军没好气地看看他,一付少见多怪的样子,“他哥刘占元从建筑公司鼓捣出来的呗!”
“建筑公司从哪进的货?”
“物资局啊。”
“那为啥他比物资局卖得还便宜,他脑子有病?”
“你才脑子有病!”冯长军大巴掌扇过去,冯平笑着躲开,“贵买贱卖,不是有病是啥?”
“建筑公司都是头几个月进的货,那时钢筋还没涨价,肯定便宜,就这也不多了,物资局欠了钢厂老些钱,钢厂早就不给发货了。”
冯平摇摇头,“账不是这么算的,就算他从物资局拿现货,按这个价卖给咱也有赚头。”
冯长军给冯平绕得有点晕,“他咋赚钱?”
冯平没再继续兜圈子,一句话点破天机,“建筑公司从物资局进货是计划内价格,爹你去打听的是计划外浮动价格,差着好几成呢。”
当下计划经济仍然大行其道,国家现行统配价规定,钢材超计划部分可在20%的基础上酌情议价,市面上零售价格加得更高。
“好几成……”作为计划经济走过来的人,冯长军对二者间的价差自然不陌生,马上就明白过来,“我~日,这家伙一吨就挣好几百?”
“不光是钢筋,还有水泥、红砖……”冯平顺着老爹的口气接了一句,又摇了摇头,“老刘也不会在哪个行当都有关系,估计也就是钢筋赚得狠点。”
冯长军感慨地说到:“那也不少了,三吨就能赚七、八百,这他娘的当工头恁大油水?”忽得眼前一亮,“虎子,你说了半天,不是想鼓动你老子去干施工队吧?”
“包工头?”冯平哑然失笑,“爹你盖过房子?”
“十年头里盖过一回,咋了?”
“修过路?”
“没有。”
“盖过楼?”
“没有。”
“造过桥?”
“也没有……”冯长军给儿子问得有点恼羞成怒,“甭跟老子打马虎眼,有啥屁快放!”
“爹你没盖过房子,干包工头没前途的,不如考虑考虑卖钢筋吧,你也说钢筋一直在涨价——爹你先想想,明儿早起咱再商量。”冯平把单子推到老爹面前,没心没肺地回屋睡觉去了。
“卖钢筋?”冯长军一手捏着那张纸,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一早,冯长军顶着俩大黑眼圈起来,见老婆在打扫院子,闺女冯燕跟小虎在树根玩,就问,“虎子呢?”
冯燕回头,见老爹满眼血丝,胡子拉碴,这形象有些眼熟,好像上次冯平提出抓奖那天见过,想笑又不敢笑,“大早起逮了只刺猬回来,搁下气枪又骑车子出去了。”
冯长军暗自积攒着怒气值,“出去多大会了?”
冯燕扭头想了想,“总有半个多钟头了吧?小虎,你说叻?”
小虎不理她,继续围着蜷在一起的刺猬打转。
又过了快一个小时,冯平灰头土脸地骑车回来,车后座绑着半尺厚的旧报纸。
“哪弄这么些废纸?”冯长军黑着脸问了一声。
“花一块钱跟铁厂看门老头买的,宝贝着呢。”冯平闷声闷气地答了一句,就在南屋门前把报纸摊开了,一张一张地翻看着。
冯长军耐着性子走跟前一看,看报头全是“中国冶金报”,心里一动,接着问:“这些过期的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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