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阶梯本就窄短,其实不适合两个人并肩而走。绿衣人瘦小,刘弗陵又是清瘦的身形,这才勉强能够。这会儿刘弗陵侧过身来,将那一半的位置挡了去,绿衣不得不往后再往后,后背抵在了一边的墙壁上。她有些奇怪,也有些局促,更有点儿紧张,两只手手掌心贴上墙面,睁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刘弗陵。
“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说话少有这么不利索的时候。
刘弗陵望进她的眼睛里,那里面,自己的身影如此晦暗不明。就像是躲在暗处的一只不能见人的怪物。他缓缓唤了口气,将蜷缩的手指松了松,才说:“这些不是你该过问的。”
说罢就侧回身,继续往下。
他如此欲言又止,已非一遭。绿衣着实被他的态度惹得有些恼怒,再者方才的事情可是一条人命!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难道他就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要把她打发掉?
她很有点愤慨的快走两步就把刘弗陵拦在了当下。她本就没有他来得高大,又站在了矮一层的阶梯上,因而显得她更加矮小。想要阻拦……对于刘弗陵的身形来说,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刘弗陵眉间微微蹙起,未及开口,她先心急火燎的说道:“你一定要跟我说清楚!否则,否则……”
她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在想怎么样才能让他甘心坦白。末了,她把两只手一横,似一只雁子,将那去路拦住,昂首对刘弗陵道:“否则你休想离开这里!”
他若是拎了她的衣襟,恐怕那画面大约就像是拎起一只耍赖的松鼠一般。刘弗陵沉沉的叹了口气,似有点无奈。他问:“你为何非要知道?你可知这泥淖之下必无清泉,你若是掉落进去,再想清清白白的离开,恐怕就难了。”
绿衣并不能听的太明白,她只知道,今天的一桩惨剧,她既然亲眼目睹,就不能当做什么都没看到。那人死得如斯凄惨,难道她要替他讨一个明白都不能?她从胸腔里压出一口长长的气,似是做了决定一般,认真说道:“你是大汉的皇帝,这里是你的汉宫,如果连你都不管,那还有什么人能够替枉死的人讨公道?”
她闭了下眼睛,说:“我不管你刚才有什么原因对刚才的恶事视若不见,至少,你应该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我就算是找遍了整个汉宫,也要把那两个人找出来,替那枉死的人报仇!”
刘弗陵看着她正义凛然的面孔,听着她铿锵有力的言词,目光闪烁。良久,他眸光一利,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疾步往下走,绿衣惊到,欲挣扎,他说:“你不是想知道原因?跟我来就是了。”
绿衣闻言便不再反抗,沉着一张小脸由着他抓着她疾步而走。
此时接近宵禁,汉宫里的宫人已不像白日那般来来往往,轻易可见。再者角楼对面的观观处于角落,位置算得上隐蔽,平日里就鲜少有人过去,此时更加无几个人影。
刘弗陵带着她到了那摔得血肉模糊的尸首面前,一股冲鼻的血腥味道直撞过来,绿衣胃里翻搅,嗓子眼被冲得难受,连连干呕。
刘弗陵指着那人几近模糊的面孔道:“你看看他的脸,可还记得?”
绿衣掩鼻侧过脸去,定睛在那几乎难辨的面孔上仔细看了好几遍。脑中有依稀的印象,然而并不深刻。
“他是……”她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郎官,可是这郎官面目染血摔得模糊,她一时之间回想不起来。
远处有踏踏脚步声,绿衣耳力比之常人胜了许多,她眉头一紧,不急去想那人究竟在何处见过,赶忙拉住刘弗陵,两人疾步匆匆躲了开去。
躲在那观观后头,见着有两道身影远远的像是要过来,远远的又走开了。恐怕是刚才作恶的两个宫人唯恐那郎官未死绝,偷偷回来查看的。绿衣盯着那两个宫人走开,才回过来问刘弗陵:“我见过这个人是不是?”
刘弗陵目光沉沉,未答。却是以沉默证实了绿衣的揣测。
能够在汉宫里行此惨恶之事,能叫皇帝也不敢过问,需得退避三舍的,绿衣以为除了苏翁口中的霍大将军,再不会有第二个人。霍光…...绿衣蓦然想到一件事,她第一回见霍光时,那个宁可被霍光砍了脑袋也不肯交出玺印的郎官。
“难道是上一回在宣室……”她恍然大悟,回过身去脱口要出,却见刘弗陵瞩目在那尸首上,眼中说不出的呛然。那浓得化不开的黑色,像是一道绵延万里的夜幕,沉重得绿衣心里沉甸甸的,舌尖的这一句话无论如何说不下去。
“你一早就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绿衣深吸了口气,明白过来为什么他要将她留在宫中,留在他的未央宫内。为什么徐安会说他救了她的性命。
绿衣低眼看到他的手,他未处理的右手伤处,被他用左手紧紧抓握着,那本结疤的伤又破了开来,流出一点点血。而他并不知道疼,左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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