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相处

    日子过得很快，海洋交通运营是一家董事会控制很严的公司，需要事事汇报，亦步亦趋，沟通决策自然很缓慢。环球数码作为典型的民营企业，老板一人拍板，决策流程十分简单。穆楠一趟一趟飞去香港做各种汇报，几乎一个一个地说服董事会的老头子们，很是艰苦。

    为了应付老头子们可能的挑战，她乐于听取常渊的意见，他并购经验丰富，观察问题很深入，角度刁钻，作为军师再合适不过。常渊和她一起准备的Q&A清单堪称完美，老头子们问的问题从未超出清单范畴。穆楠的对应也让老头子们挑不出毛病。夏天过完，双方终于进入到了实质性股东协议的谈判。大多数时候，穆楠喜欢在北京谈判。香港太压抑，而北京的秋天很美。

    穆楠是个好相处的人，她和环球数码谈判团队除了常渊以外的所有人都成了好朋友，有说有笑。常渊却是若即若离。大家谈判之余聚餐时常渊不常出现，他总是很忙。

    时而，他喜欢单独带穆楠去吃饭，比如走路三公里才到的接地气羊汤，香山脚下的鸡蛋灌饼，领馆街的小酒馆。穆楠充分地发挥了自己话痨的特点，天上地下无一不谈。常渊平时是个沉静少言的人，却也是能够和穆楠谈天说地。他们讨论吃荤是否道德，羊的临终感受。常渊总是笑话穆楠假仁义，一边吃得欢一边讨论羊的感受。

    穆楠总是说：我是认真地能够体会羊的痛苦，只是我一人改变不了，那么就跟着吃吧。他们说到各自的学生时代，原来都有牛逼哄哄的学业，还有那些让人捧腹的糗事儿。他们各自的工作经历，一起评价双方的高层。分析行业发展的趋势。他们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当然常渊从来没有在穆楠面前说过任何认可她的话，两人交流基本都是怼。穆楠比较实在，不时会流露出对常渊观点的赞赏。

    常渊喜欢林达的《历史深处的忧虑》，喜欢王小波的杂文，喜欢外国小说，喜欢研究股市，喜欢研究房市，听他的同事说他在北京炒房，拥有房产无数。而穆楠喜欢南怀瑾，叔本华，喜欢庄子，喜欢易经，喜欢Ekhart，喜欢克里希那穆提，喜欢村上春树，喜欢一切形而上的东西，却对现实世界缺根筋。他们会为对方推荐读物，各自读完交流心得，当然基本都在互相怼，谁都不服谁。

    他们在惺惺相惜中一边谈着合同一边若即若离地相处。深圳一吻后，常渊再无逾矩的行为，他们看上去就像兄妹，穆楠知道，一直是常渊在控制他们之间的节奏。偶尔酒到酣时，穆楠感性地看着常渊，他却总是低下头，用有的没的话题岔开了。穆楠是大气的江湖女儿，也就嘻嘻哈哈地过去了。

    在几乎每周都在谈判的节奏中，冬天过完，到次年春节前昔，合同所有条款敲定。穆楠特意选了一个吉日，双方在香港进行签约仪式暨新闻发布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