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近来发觉,每每在她读诗卷或是抚琴时阿律总在一旁看得分外上心。眼下又是这番光景,灼儿才将递来一卷诗经,阿律已经饶有兴致地候在了盛华的身旁。
近来风沙反复无常,旗族这种塞漠之地,盛华尚有些不适应,再者因感染了风寒身子不大舒适,因而心情自是不大舒畅的。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公主,纵然雅致如斯,盛华脾气一上来也是劝不得的,“我不过是闲来无事看些书卷罢了,公夏世倒当真这般不放心让你盯得这般紧?我不成还能藏些大宁的密函?”
盛华虽是大宁受宠的公主,却向来贵雅极致,对待下人和颜悦色。阿律还不曾见她这般疾言厉色,遂知晓王妃当真动了气,忙不迭地双膝下跪,“奴婢知错!王妃莫动怒,阿律并不是这个意思!王子殿下也绝对没有派奴婢来监视您!”
“我便说,自小养尊处优的盛华公主怎的没有半分脾性,今日总算在你脸上看到除了端庄优雅之外别的情绪了!”公夏世低沉喑哑的声音从帘外传来。
盛华脸上尚有几分赌气般的怒气,她听见声音遂回过头去,便看见公夏世一贯沉静而漠然的脸上破天荒地挂着一丝戏谑的浅笑。
“我的王妃动起怒来,当真毫不含糊。”公夏世稍一摆手,把阿律打发出去。他似乎心情不错,语气尤为轻快,似乎对于盛华的窘迫甚是乐见其成。
“阿律去过一趟大宁,回来后就喜欢上了诗词,还说要改个名字叫淡玉。小丫头爱折/腾,你何必跟她较性子。”公夏世少有耐心地向盛华解释,末了问一句:“侍女说你感染了风寒,可有好些了?”
“近来旗族大乱,我听闻你两个弟弟大有叛反之心。怎的还得闲来我这里?”
“大宁将领苏迟昨日带领十万骑兵抵达旗族边境,如今人就在塞漠之外。”公夏世直接略过盛华的挑衅,拨开她手中的书卷坐在一旁,盯着她的双眼不放过一个眼神。“盛华公主,你是时候去接见大宁的使臣了——以旗族大王子妃的身份。”
盛华笑了笑,端的贵胄雍雅,“你如何确信,我会去接见他们?”
公夏世长袍下的手狠狠地捏成拳,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冷冷地挤出一句话,“因为——那是苏迟。”
盛华闻言,眼皮陡地一跳,那种心事被窥见的慌乱让她脸色刷的苍白。
公夏世看见盛华紧紧地抿着下唇,她心里分明在意得不可抑止却又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公夏世心里那一股无名火就越烧越火却又有一许似乎是——心疼。
盛华胸/口闷闷地说不出一句话,嘴角努力地想维持出得体的弧度,却瞒不住地悲戚。
公夏世深吸一口气,直起上身压近盛华,将一只手放在盛华心头上,良久只淡淡地问了句:“宁盛华,他还在这里吗?”
——苏迟,还在你的心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