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儿,将我的琴取来。”盛华午睡醒来,清闲得无趣。想起先前从大宁带了把琴来,遂一时起了兴头。
进来的却不是灼儿,一个旗族侍女抱着盛华的琴兀自挽帘走了进来。只见那侍女轻声说道:“王妃,您的琴。”
盛华在案前坐下,侧过头微一拂袖,示意侍女将琴摆在案上。侍女低着头,半俯下/身子将琴摆好,举止清持有礼,言行恭敬谦卑,看起来甚是沉稳识时务。旗族不比宁国皇宫规矩繁多,旗族的姑娘大多直爽随意,少有像她这般谨言慎行的侍女,盛华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盛华手抚上琴弦,随意拨了几个音,看着侍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灼儿呢?”
“回王妃,灼儿姑娘方才出去换茶了。奴婢叫阿律,您身边的丫鬟全是中原跟随来的,对旗族不熟悉,怕是照顾不周委屈了王妃,大王子特意差遣奴婢过来伺候您的。”那侍女低着眉眼回话,说罢垂手站在一旁不再多嘴。
盛华听罢,淡淡一笑,迤迤然抚起琴。公夏世这人,平日里话少人又严肃,不曾想倒是心细。他们之间不是已经达成协议了?这是派个人来监视她?美其名曰伺候得更妥当?
盛华嘲讽一笑,这公夏世无趣起来竟与苏迟一般无二。想到这里,盛华眼神忽然微微黯然,心里一阵酸楚,怎的又想起了那人呢。
心中不免烦躁,盛华指尖骤停,抬头看见窗外的景致甚好。说来她还是第一次到这旗族的地域,心中正烦闷突然想出去走走。盛华尚未吩咐下去,身旁的阿律倒是开了口,“风光正好,王妃可要出去走走?”
盛华点点头正想起身,却听见外间一阵毫不忌惮地讥笑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甚是不屑地扬声说道:“这可不像你们大宁的皇宫规矩甚多!在旗族,还不见得要见个人还得先通报的!”
阿律眉头微皱,靠近盛华低声说道:“听这声音是二王子妃,在本族是出了名的泼辣,王妃您……”
阿律话音未尽,那帘子便被一双手粗暴地拨开,珠帘子被甩到了半空中又荡落原位,抽在墙根上一阵噼啪作响。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冲了进来,灼儿紧跟其后,显然就是拦不住的二王子妃。
“大宁的公主又如何!到了这旗族还有她耀武扬威的时候不成!”二王子妃显然是看见了盛华的,却依旧肆无忌惮地口出不逊。
盛华微微颦眉,心中虽不悦,脸上倒端庄。只见她缓缓站了起来,嘴边挂着一抹淡笑,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公夏世寒着张脸大步走了进来。
“谁准许你如此放肆了!”公夏世脸色阴沉,连声音都透露出愤怒,转身对着一同进来的两个侍卫喊道:“将二王子妃请出去!”
公夏世回过头来,满脸歉意地走近盛华,也不顾还有一众人在,将盛华的双手轻轻地握在怀中,声音满是柔情体贴,“委屈你了。”
盛华一脸错愕,不明所以,公夏世握着盛华的手突然紧了紧,用余光给了盛华一个眼神。盛华虽云里雾里,却还是配合着公夏世,“有你在,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公夏世怜爱地看了眼盛华,伸手替她理了理鬓前地碎发。盛华脊背寒了寒,两人虽说是夫妻,只是这从大宁一路到旗族,两人接触得并不多。况且约法三章,各取所需罢了。他需要大宁的鼎力相助,她需要替父皇稳固江山,仅此而已。
如今这番亲昵地举动,实在令盛华满脸错愕得不知所以然。
一旁伺候的一众丫鬟侍卫们察觉气氛不对,都低下头暧/昧地笑着悄悄退了出去,走在最后的阿律还识相地将珠帘整理好,将里间遮得严严实实。
公夏世见人都出去了,这才放开盛华,坐在了一侧的茶案旁,看着盛华的眼神里阴晴无常,早没有了方才的柔情似水。“中原有句话叫作逢场作戏,我觉得甚好。”
旗族大王子和大宁的盛华公主恩爱有加这样的消息自然是要大肆宣扬,好让天下皆知的。盛华向来聪慧,方不过转念一想便心中了然,遂转身去擦拭方才抚过的琴,不动声色地等着公夏世接下去的话。
公夏世却没有了下文,侧坐在茶案旁,倒了杯慢慢喝着,看着盛华波澜不惊地摆弄着琴,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两人就这么耗着,谁也不让谁,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各自有着各自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