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平日里也不见着调,满口大话,要是殿试时被陛下赶出去可有意思了!”
李徵虽然这么说,可是一提起李瑾,他还是有了些笑模样。
“爹,娘,儿子回来了。”
背着书箱的李瑾迈进大门。
“今天外边好乱,先生说要征兵,便提早下课,让我们各自回家了。”
“嗯,确实要征兵,不过你照旧学习便是。”李徵点了点头,“据老夫所知,应该是潼武关一线又起了战事,而且应该不小,不然也不会到咱这里征兵。”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上前线去了?”
李瑾摆出一副高手的姿态,在庭院里故作嚣张地踱出两步。
“左传有言:国之大事,在祀在戎。今大燕有难,咱家世受国恩,数代公侯,理应...”
“理应什么?”
李徵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祖父,大燕定海侯,平定三王叛乱,年仅四十岁在马背上活活累死的,当时你爹我守着你祖母受尽了白眼才考取到了功名。”
“你曾祖,大燕常国公,够尊贵吧?年仅三十六岁便能率部力抗举国之兵不退后半步,最后战死沙场埋骨碑林。”
“在大燕,咱们李家荣誉够了,三代人好不容易出了我这么一个当文官的,活到了这个岁数,现在我再问你,理应什么?”
“理应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理应眼睁睁看着你小子上战场?”李徵把这小子揪到正堂,“要老夫说,理应你小子早日娶个姑娘。”
“这样面对列祖列宗时你老子我也能笑得出来,咱老李家没绝根。”
“至于做完这些你想战死沙场,老夫不拦你!”
李瑾眼中突然流露出一股子神采。
不过他还是压住了。
“哎呦,爹,我就是说着玩,谁不知道我还得准备明年的会试呢?咱家做饭没,儿子饿了。”
“这才像话。”
李徵摊开折扇,回了书房。
“饭在锅里,自己去拿。”
“好!”
......
夜里李瑾翻来覆去睡不着。
月光照进阁楼,映在壁上的宝剑。
一阵寒芒闪过,恰似千军万马入梦。
李瑾顿时神色一正。
思索片刻,他坐在桌案前挥毫写下了一封信。
“爹,娘,请原谅我。”
“君子...当仁不让!”
借着黑暗为掩护,他从马厩里牵走了自己平日最喜欢的那匹马,别看这马年纪轻轻,但是已经初现神骏。
马蹄声飞快,少年直奔城门而去。
城门并没关。
他抚摸着腰间宝剑,兴奋地吟道:“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
再远,再远李徵便听不真切了。
此刻的他正站在城楼看着自己的儿子远去。
知子莫若父,他很了解自己的儿子。
“老爷,这是公子留下的信,您看是否追他回来?”
李徵打开书信,上面只有短短两行话。
“爹,你说得给咱家留个后,孩儿留后了,合适时她会登门的,没别的要求,孩儿便上战场了。”
“相比于高高的庙堂,孩儿自认为还是战场适合我!”
李徵摇头笑了笑。
“不必追了,等这口酒喝完,回家。”
“这浑小子...”李徵抿了口酒,微微眯眼,“到底是谁家的姑娘...”
待到杯中无酒,李徵徐徐起身,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他在口中低吟道:“人生无处不青山。”
他用自己一辈子在朝堂上所积累的笔墨补全了儿子的诗。
是的,人生无处不青山。
“您说什么?”
一旁的家仆面露疑惑之色。
“没什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