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2、水底（四）

    秋寒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混乱的梦。

    梦里什么都有。歇斯底里的母亲，骄纵的弟弟，那从未谋面的父亲站在迷雾之中，而当迷雾散去，她仍旧看不清那个男人的面庞。

    “喂，秋寒！”

    谁在叫我……这声音，是陆离？

    秋寒的嘴角忍不住挂着笑。

    那个少年啊……那个善良的，胆小的，废材的，但有时候有莫名勇敢的，一往无前的少年，为什么就这么能让自己心动呢？

    因为他身上所能带来的温暖吗？从开学典后第一次遇见他，当他帮着自己摆脱谷毅和游百峰的时候，也许她就 已经心动了。

    所以秋寒……在梦里见到了陆离。

    可是梦里的陆离，似乎总有一些不太一样的地方。

    秋寒一步一步走近。

    这个陆离……嘴角噙着笑，眼里闪着光，可是脸色却是阴暗的，整个人呈现出极为奇特的阴阳怪气。那个少年将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一用力，把自己按在墙角。秋寒看到他臂膀微微隆起，肌肉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

    “你……”秋寒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陆离啊……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那么陌生的语气。

    “不……你不是……”

    “秋寒，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陆离啊，你不是……一直都想和我在一起吗？”

    “你不是他！”秋寒咬牙，“你到底是谁？”

    秋寒大声呵斥，豁然睁眼，一张脸盘就印了上来。

    凑得那么近，近到都能感受对方的呼吸。秋寒不知怎么的，就想到梦里的情形，于是毫不客气，一个巴掌就打了过去。

    “啪！”

    陆离跳了起来，捂着红通通的左脸：“你干什么啊！”

    秋寒怔了怔。

    梦中那极端让人不舒服的形象迅速溃散，眼前活生生地站着的少年才是他认识的陆离。秋寒坐起身，那一刻意识还有些茫然：“我……这是怎么回事？”

    她右手摸索着……触碰到枕边短剑的剑柄，心里头突然放松了一点。

    “这是哪里？”她继续问道。

    秋寒最后的记忆……是自己一把抓住那些尖锐的花瓣，一剑杀死了长空。那个花瓣上一定是有毒的，所以自己才会失去意识。

    其实她也能够猜到那暗器上淬过毒，拼命进攻的时候已经抱了同归于尽的心。如今突然从昏迷中苏醒，周遭虽然光线暗淡但是异常宁静，原本衣衫破烂的陆离如今穿着整齐，竟恍然中让秋寒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们……”她喃喃地说，“已经在地下了吗？”

    大概是死了吧……只有死后的世界才会这么宁静。否则的话，在那个不死不休的岛上，陆离哪有心思这么轻松地和她讲话？

    陆离笑着说：“不是地下，是水下。”

    “水下……”秋寒喃喃地说，“陆离你这个混蛋，抱着我投海自杀了吗？”

    陆离：“……”

    秋寒忽然有些难受，伸手遮住自己的脸：“被水泡过的尸体特别难看，面目肿大腐烂，陆离你给我转过头去，我不想这副模样被你看到！”

    陆离：“……”

    秋寒咬着牙：“我知道你尽力了，但是指望你带着我一起出去本来就不太现实。尤其是那位海棠少主，就算她受了伤，你倾尽全力也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嘻嘻……”慕晓槿在一边笑，“你倒是看得起我。”

    秋寒一怔：“海棠少主……你也下来了？”

    慕晓槿悠悠地说道：“是啊，我下来了。”

    “你们……你们竟然没打过赤日？一个瞎了眼睛的家伙，竟然把你们都送下来了？”秋寒有些发怒，“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看着秋寒那一本正经的模样，陆离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慕晓槿靠在一边，嘴角也忍不住向上一翘。

    “怎……怎么？”

    陆离笑弯了腰：“秋寒啊……我们都没有死，我们都还活着啊！”

    “活着……”秋寒望向四周，“可你说……这是水底？”

    “是水底没错……秋寒师妹，这件事情，我要慢慢给你说来才行。”

    秋寒看着突然出现的那人，皱了皱眉：“你是……楚天阔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