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那胡濙说话倒是开门见山:“太子殿下,臣奉皇上的命令巡视江浙,在京畿略作停留。皇上听说太子殿下前些日子恩德施与罪人,释放了囚犯,引起了朝臣的不满?”
苏湛在一旁差点吐血,心道,大哥你说话用不用这么直白,当事人在此你就不能给我留点情面?不由得满脸尴尬,悄悄望向朱高炽。
朱高炽却似丝毫不在乎他的话,笑道:“哪有这样的事?审查案件的事事刑部、都察院与大理寺一起办的,释放犯人的事都是锦衣卫做的。”朱高炽举了举自己的胖手掌,接着道:“我可什么都没做,只不过监督他们做事罢了。”
胡濙笑道:“臣当然不是非议太子,只是臣觉得这样的消息,太子殿下知道呢,总比不知道的好。”
“是。”朱高炽眼睛又是眯成了一条缝,笑道,“胡大人,你为父皇做事尽心尽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但是我父皇所听说的,朝中有人非议之事,却没有这么一说。”
朱高炽虽然表情上没什么变化,但是后背已经冷汗淋淋。
自己做着这监国的差事,不能行差踏错分毫,要不然朝中人都是七嘴八舌,这非议一说何止因为释放了苏湛的事,还因为前阵子陕西那边流民太多,饿殍盈路,自己没有积极处理,结果皇上那边得知了,虽然饶了自己一马,但是朱棣怪罪赞善梁潜、司谏周冕辅导皇太子有阙,都把他们打入了死牢。正因为这件事,朝中非议暂时停止了,可是人人自危,生怕也被皇太子连累上,朝中上下,也并不安稳。
胡濙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朱高炽,笑了笑,又转头向着苏湛道:“苏大人得以洗清冤狱,真是可喜。皇上得知了苏大人是冤枉的,也很是高兴,毕竟皇上还是很欣赏苏大人的。”
苏湛心道,这胡濙,还真是朱棣的脑残粉,一口一个皇上,叫的倒欢。
此时也忙笑着回道:“皇恩浩荡,臣感激涕零。”
胡濙也笑着点头,眼中却透露出光芒,一直盯着苏湛,看得苏湛直发毛,如果说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恐怕苏湛现在身上已经是被他捅得千疮百孔了。
但是苏湛心底,又隐隐有种感觉,知道这胡濙为什么一直在似有深意地看她。
果不其然,离开了东宫,胡濙和苏湛漫步在月色下,四下无人,唯有纱灯高悬,与天下的月明相映,胡濙还是张了口。
“苏大人,我听说,溥洽释放了。”
苏湛道:“是的。”
“不知道苏大人还是否记得曾经,我和苏大人说的一个不情之请。”
“记得。”苏湛点头,“胡大人救命之恩,下官没齿难忘,更何况胡大人口风甚严,没有将在六安等地遇到我们的事情告诉他人,省得麻烦。不管如何,大人对苏某有恩,大人交代的事,苏某自然已经做了。”
“哦?”胡濙虽然强自压抑着,却还是急促道,“那他有说什么么?”
苏湛道:“他似乎与姚广孝大人有些话要说,但是两人如今阴阳两隔了,想说的话,也只能等到下辈子了。”
胡濙无奈道:“只是关了他一生,却还是没有消息。”
月光之下,胡濙的鬓角发丝似全是银白,尽显沧桑,这位一生都为朱棣寻找朱允炆的人,恐怕对着溥洽有着更深的怨念吧。毕竟如果溥洽能告诉他一点消息,他也许后半生就不用再天南地北地操劳了。
苏湛在胡濙身边慢慢走着,月光拉长了两个人的身影,忽地,苏湛停住了脚步,低声道:“如果……胡大人您有天得知了他的消息,你会怎么和皇上说?”
胡濙一愣,转头看着在月光下脸色清冷的苏湛,惑道:“溥洽?皇上都答应姚大人释放他了,我还有什么可说?”
苏湛缓缓摇头,道:“我不是说溥洽。”
“那你是说……”胡濙疑惑,但是在那清凉如水的光影中,苏湛的眼神瞬间变得明亮灼人起来,仿佛周遭的虫鸣霎时噤声,胡濙只觉得像是浸没在了深水之中,耳畔像是蒙上了一层棉絮似的,不可置信地望着苏湛,只是这短短的时间,他似乎已经从苏湛眼中看出了别有寻味的东西,他的这话,再不是随口一说,而是别有用心,那么,他口中的“他”难道是……怎么可能?他居然知道自己的秘密任务?
苏湛缓缓点头道:“胡大人应该想得到我说的是谁,如果胡大人找到了他,会对他怎么样?”
胡濙瞠目结舌之后,还是稳下神色来,微微抬头望了望月色,苦笑道:“那得看他还有什么念想。”
“如果他已经一念放下呢?”
胡濙似是想了想,终于只是叹了口气,道:“你真不简单,知道这么多事,对你并没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