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已经冰凉。
吴晓月把暖炉拖得离她们近了些,道:“你要小心,成天叫冷风打得要是受了风寒可怎么是好,我可真是忙不过来了。”
秦媚儿点点头,道:“我会注意的。你从夏府回来么?夏大人的病怎么样了?”
吴晓月喝了两口热茶,才道:“好多了。我真是不明白,我看着夏大人的年纪也不小了,年轻有为,官途也是如日中天,为何还不娶妻反而去求皇上不要让他娶妻?这寒冬中的,在屋里我都嫌冷,更何况他日夜跪在殿前,不受了风寒才怪呢!”
秦媚儿低着头只淡淡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想,他一定是有了心上人了。”吴晓月肯定地猜测着,“不过为什么他又不和他的心上人在一起呢?他这样一表人才的,天下还有女人不愿意么?”
秦媚儿细细抚摸着手中的青瓷茶杯,缓缓道:“有时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有什么不简单的,如果相爱,为什么不在一起?我觉得这事情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难道没有媒人么?我娘曾经说过,有些东西,自己不去争取,永远也到不了自己手里。”吴晓月撇了撇嘴,想当时,自己在老家常常饿得前胸贴后背时,听到了京城有官员到家乡的消息,千方百计才接近了苏湛,这才有机会来到了京城,要不然老死在家乡恐怕也没人管了。这回来了京城,定要嫁个好人家,以后不愁吃穿,再也不用受苦了。
“女人不在深闺中依靠个好男人,像苏湛这样子,徒叫人担心。”吴晓月撅了撅嘴,苏湛带着浅笑的脸庞又浮现在了自己眼前。
秦媚儿笑道:“你也知道,苏湛并不是那种在闺房里绣花的人。”
“我觉得一个女人就该相夫教子,有个好男人就嫁了就算了,比如夏大人这样的。”吴晓月一拉开话匣子,关也关不住,“成天刀光剑影的怎么能好?”
这些日子和吴晓月的接触,虽然看不到吴晓月的长相,但一开始总觉得她是个婉约的姑娘,可是随着接触的时间变长,却发现她骨子里有股钻营的泼辣劲,虽然算不上厌恶,但是此时的秦媚儿还是皱了皱眉,道:“女儿家不要胡说了,小心叫人听了去,以为你恨嫁,怕嫁不出去呢。”
吴晓月咯咯地俏皮笑了两声,又把手拢在火炉上烤了烤,目光也穿过窗棂飘到那狂风吹得颤抖的干枯枝桠上去,低声喃喃道:“也不知苏湛现在怎么样了……”
武当群山中,有一架悬空的木栈桥正在吱吱呀呀地在空中晃悠,木栈桥的两侧和底部都拉了手腕粗的铁锁链子,但是依然掩饰不住这木桥板的恐怖。木桥的底下就是万丈深渊,如果一不留神掉了下去,恐怕连尸骨都找不到。
苏湛本来已经到了桥对岸,可是回头一看,胡广却还在木桥中间蹲着,大冬天的,冷风吹得紧,可是他的头上却汗水淋淋,恐怕就差哭爹喊娘了。
苏湛无可奈何,只好回去接他一起过桥,可是这胡广却打死也不动,就在桥中央蹲着不敢挪步!苏湛心中不禁吐槽,你有恐高症你早说啊!你这走到半路才突然据守这可怎么是好?
“胡大人,”苏湛苦口婆心,“是您说的看到对面那山峰上有张三丰大师的题字,才要过去看看的,怎么能在这里止步呢?咱不看了也好,那咱也得回去啊!”
“不……不……”胡广嘴里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苏湛只能听清几个“不”字。
“胡大人,你这在这蹲着也挺久的了,这桥越晃越厉害,岂不是更难走?来,我拉着您,没关系的。”
苏湛握住胡广的手,他的手因为恐惧微微颤抖,手心全是黏腻的汗水。
“您别往下看,就看前面。”
胡广被苏湛娇嫩的小手拉着,没来由地壮起了胆子,慢慢开始挪动,脸上已经被冷汗全清洗了一遍,面色煞白。
待到终于拉着胡广到了对面的山上,连苏湛的额头都出了一层细汗,这胡广的胆子太小了,他闺女倒是一点没遗传,比起他女儿连耳朵都敢割,他真是胆小如鼠啊!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两个人,差距怎么那么大捏?
胡广此时怎知道苏湛心中的打趣,他喘了几口粗气,脸上终于又有了些血色,到了刚才遥遥看到的张三丰的真迹面前,细细打量起来。
苏湛的脸上也浮上了疑惑,这张三丰也太吝笔墨了吧,这巨石那么大地方,却只刻了两个字:正邪!
胡广长叹一声,道:“儒离此道不成儒,佛离此道不成佛,仙离此道不成仙,人能修正身心,则真精真神聚其中,大才大德出其中啊!”
苏湛满头雾水,不知道胡广怎么从这两个字中看出那么多涵义的,她抬头望了望天色,天际的霞光已经慢慢浮了上来,将云层染得色彩斑斓、瑰丽异常。
“胡大人,天色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唉,是,是。”胡广又围着那石头转悠了两圈,也没看出更多线索来,想起找不到张三丰又要遭到朱棣的训斥,又哀声叹气起来。
这来的路上克服了恐惧,回去的时候通过吊桥便顺利得多了,虽然胡广的步子还是有些慢,但总算不在中间蹲着不敢走了。
苏湛本以为这天的工作就算结束了,接下来就该是回到碧云道长那里享用晚宴佳肴,然后进暖暖的被窝好好睡一觉,却没想到这短短的归途还会发生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