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之是钱慕锦目前来说最大的一个谜团。
初见之时,他已是气若游丝;而后再见,他出语威胁;连日相处,他竟知她身份。而今他又是一副洞晓世事的模样,又怎么能叫人不怀疑?
钱慕锦正欲说什么,偏头痛再次发作。
容景之看着她,不急不缓道:“钱家独揽大权本事过人的大小姐,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也有旁人有过的压力与担忧。你将这些全都压在心头,自然郁结难解。防人之心自然应该有,可有人愿意送上门给你利用,你又何须继续执着的自己揽下一切。”
容景之的目光中多了一份异样的情愫,连带着语气都变得奇怪,他问她:“我很好奇,姑娘活至今日,可曾有过一个真正可以信赖之人?”
钱慕锦豁然抬头,皱着眉头望着他。
容景之很快恢复正常,嘴角含着一丝笑:“如若我说,我愿意成为姑娘可以利用之人,姑娘又是否愿意接受?”
钱慕锦终于缓缓开口:“不谈意愿,谈条件。”
容景之:“只要姑娘有意愿,一切好商量。”
钱慕锦直直的望向他:“你究竟是什么人?”
容景之含笑看着她:“死人。一个再也不应该出现在世上的死人。”他眼神流转,笑容深深,“和你一样。”
门打开的那一刻,宋励比宋光还要快的冲进去,见到的却是老老实实半靠在竹榻上的钱慕锦。
宋光望向容景之:“这是……”
容景之淡淡道:“宋光,阿锦的病虽然难以根除,但发作时段尚且有规律可循。从县城回家里路途遥远耽误时间,来回奔波也有些麻烦,不知你介不介意让阿锦在医馆里住上两日。我已经询问过大夫,医馆后头有小厢房,等阿锦在这里将养几日,再让她回去。”
宋光第一时间望向钱慕锦,钱慕锦微微垂眼:“我在这里休息几日就回去。”
宋励看了一眼容景之,话却是对着钱慕锦说的:“你一个人留下来?”
容景之:“我自会照顾阿锦。”然后在宋励反对以前,补充了一句,“小妹也留下来那是最好。”
“我?”宋怡被点名,容景之点头,“如今家中正在盖新屋,劈木晒木漆油烧石,并不便于休养……”旋即又望向宋励,“加之小叔亦在县城之中,若是留在此处,一来可以好好静养,二来也便于大夫复诊,三来与小叔之间也好相互照应。”容景之说的一点没错,家里在盖房子,宋光再小心也是闹哄哄的,钱慕锦的头痛又没有个预兆,留在医馆静养兴许真的会好一些。问题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宋光……有点舍不得。宋励是知道容景之的身份的,他有些不懂,大嫂为何会这么听从这个人的话。然钱慕锦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你还有问题?”宋励迟疑片刻,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大嫂,你就在这里休养着吧。药费我这里还有些银子,我也用不上,可以先付着,你若是觉得好一些了,我们再回去。”
钱慕锦收回目光:“好。”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在医馆呆上一天,除开买下的药,还要另外付五十文。五十文一晚,对宋家来说不是什么小数目,合计几天下来就是几钱银子,但是看着钱慕锦尚贤疲惫的神色,三兄妹谁都没反对。
决定之后,宋光得一个人赶回去继续干活,宋励知道大哥的心思,将所有人带出去,让大哥跟钱慕锦好好说话。
钱慕锦这次昏倒把宋光吓了一跳,现在人没事了,宋光还是心有余悸。他坐在榻边的椅子上紧张的看着钱慕锦:“好些没?”
钱慕锦的确是昏迷过去,但是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一直抱着自己来医馆的宋光有多焦急。此番见他愁眉不展的凑过来,她一改平日里的冷淡,竟对着他露了一个笑容:“好多了,总盯着看什么。”
原本这是个舒缓的笑容,却不料宋光越发愁眉不展:“你都不吼我了,也不瞪我了,锦娘你是不是还不舒服?”
钱慕锦简直哭笑不得:“贱劲儿。”
宋光还真来劲儿了,一个劲的凑:“我就是贱,生的贱长得贱!你往日里都不是这样的,你现在不骂人也不瞪人,定是难受的没有力气!锦娘,我要回去盖房子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钱慕锦还没来得及接话,宋光就像个老太婆一样念叨:“住在这里的钱你不用担心,你看你这么能干,给家里挣了好多钱,咱们现在啥也不缺,就缺你的一个好身子,我好好在这里休养着,等我把盖房子几个大活儿干完了,剩后面一些动静小一些的活儿,就来接你!”
钱慕锦看着他带着几分俊色的憨实面容,终究还是点点头,末了也没忘记多嘱咐一句:“你也小心些,别一股脑的钻进去干,注意休息。”
这句话仿佛给宋光注入了无限的力量,他目光一亮,认真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