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士与德鲁伊的对决

空中诡谲的黑云在扭动，从漏洞又变成了烟筒，分出十数支墨色触手，向龙船抓来，而船底的海水在旋转与平静两种状态中跳跃着，刚刚成型的漩涡被船身的符文一照，又散做无形，回归海洋。

    “让人恶心的家伙。”

    艾德里安看着空中袭来的云气触手，不打算继续被动防守，他开始有节奏的挥舞手中的木杖。随着他的动作，龙船上方的空气突然朝着一个方向急速移动，挟裹着乌云卷向北方。从船上看去，那些黑色触手被一个平面硬生生的挫去了三分之一，拉扯向海面远处消散无踪。紧接着木杖一指，数十股水流从海面喷出，它们每一道都有七八英尺粗，一出水面迅速冻结为晶莹的坚冰，以极快速度射向高空中翻滚不休的乌云，附近海域的气温瞬间降低，巨大冰柱散发出的恐怖寒气甚至冻结了海怪半个身体，即使有魔法保护，龙船帆面都覆上了一层洁白的薄霜。

    黑云似乎感应到了危险，它鼓动着，下方延伸出的黑色触手纠缠在一起，朝飞来的冰柱网去。

    无法形容的刺耳声音，恶心的让人头晕目眩。

    那些被触手卷住的冰柱上溶出数百道黑色沟渠，随后咔嚓作响，断裂成几截，但在往下坠落的途中又被随后而来的冰柱撞上，冻结在一起，冰柱变得极不规则，再次砸向翻腾不休的云层。

    冰柱和触手在僵持，但黑云原本就所剩不多，而海水却无穷无尽，遭受连番打击的触手不多时便被冰柱消耗一空，它们刺入到云层中，被黑云吞没，逐渐变短，仿佛被吃了进去，而翻滚的黑云却越来越剧烈，它在膨胀，迅速的膨胀，渐渐遮蔽住附近几十英里的海域，天色越来越黑。

    艾德里安继续操纵着冰柱向上飞去，随着吞入的冰柱越来越多，黑云似乎膨胀到一个极限，它的翻滚慢慢停住了。

    “破！”

    他空着的左手猛地张开，一个旋转，像是数百道惊雷同时炸裂一样，天上的云层发出一声巨响，墨色云层被撕裂，阳光倏地照射下来，闪亮的有些刺眼。

    “叶奈法，你无法与我抗衡，是谁在帮助你！你们这群小女孩没人能抵挡我的咒法，即使是菲利芭和玛格丽塔！”

    声势浩大，响如闷雷的男声从天空中传来，残存的墨色云气顽固的堆积在一起，只是颜色淡了许多。它们扭动着，变化成一张巨大的男人的脸，不是非常清楚，但能看出他带着半张金属面具。

    “威戈弗特兹，果然是你在暗中作怪！哈，我的帮手实力怎么样？你破不开护盾是吗？说实话吧，十五年前的海难是不是你和恩希尔在暗中搞鬼！”

    耳边回荡的爆炸声还没散去，叶奈法有些眩晕，尽管男人的幻象带着面具，她还是认出来他就是威戈弗特兹。

    “哈哈哈，这可是恩希尔最希望被人得知的事情……你总是让我惊讶，看来你找到了些消息呀……小叶奈法，是你在打扰我，让我无法继续工作。你是故意的不是吗？当你进入塞德娜深渊的时候，来到我宠物的游乐场之中时，你的护符在向我呼喊……我在犹豫，这是否是一个陷阱，但我控制不住，一想到能把你体内的血液抽得干干净净，我就无法控制自己，你发丝中的能量太弱，它根本不够——”

    “下地狱去吧！”

    叶奈法面容扭曲，她双目中跳动着火焰，劈手放出一道巨型闪电炸向浮在空中的云气，但云层只是翻滚两下，它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叶奈法，你的魔法伎俩就只有到这个程度吗？让我看看刚才是谁……”

    空中的男人发出放肆的嘲笑声，他没带面具的右眼转动着，一道光束射下，但被再次闪现的护盾挡住了。“嗯，非常高明的防护咒法，是谁在船上？陌生人，这是你的手段吗？是你打伤了我的宠物吗？真是遗憾，你为什么要站在她的那边？你们为什么总要和作对呢？”

    威哥弗特兹问出一连串问题，他幻象的声音突然变得咬牙切齿。“你总是给我带来麻烦，小叶奈法，先是那个狂妄的狩魔猎人，现在是这个陌生人。不过不要紧，我们马上就会见面了。”

    “见你爷爷的面！”

    兰伯特手中银剑奋力一挥，他比了一个手势，无数银色利刃从剑身飞出，夹杂着火光与电流轰向巨大的章鱼海怪，直直打出一个巨大的窟窿，血柱狂涌，狩魔猎人杀红了眼，他狂怒的咆哮着。“尼弗迦德的术士，你变那么大是想吓唬我吗？你以为你还是在仙尼德岛上呼风唤雨的伟大导师吗？你以为你的那些阴谋诡计还能得逞吗？不，你现在只是个抱头鼠窜的肮脏老鼠，你伤不了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现在，你被我们找到了，相信我，你对杰洛特做出的迫害我会一点点的从你身上讨回来！看到了吗？就想你的宠物一样，我会在你身上砍出一个大窟窿！”

    “狂妄的家伙！你是谁！你对我一无所知！”

    空中的男人影像被戳中痛处，他咆哮着，接连数道闪电从他口中喷出，却依旧被船身外的护盾拦住。见攻击无效，威戈弗特兹冷静下来，他的声音冰冷无比。“陌生人，你的防护咒我让我惊讶，我承认我现在无法击破你的咒法，可是你又在隐藏什么呢？告诉我，你们在船上还带着谁，为什么要用迷雾隐藏行踪。是希里那个小家伙吗？不，我没有感应到她的能量。”

    叶奈法松了口气，这至少说明希里还没落到威戈佛特兹手中。“下地狱吧，威戈弗特兹。你碰不到希里的，就像在仙尼德岛一样，你只能像只断腿的猎狗一样撵在狮子后面，你永远无法染指她的血脉。”

    “不，叶奈法。”

    男人的幻象在冷笑。“我碰到过她。我几乎就抓到了她，就在她穿过海鸥之塔的时候，我想要救她，那道不稳定的传送门会杀了她，但我错了，她的血脉让她成功穿越，而我则承受了她愚蠢举动的后果，我的脸被毁了，我失去了左眼和左脸！”

    “哈哈哈哈……”

    叶奈法放声大笑。“威戈弗特兹，你是否想过自己会沦落到如今的处境？这是你应得的报应！想想你都做了什么吧，你的阴谋诡计，你背叛了术士兄弟会，你害死了蒂亚莎导师！你活该被毁了容！”

    “愤怒吧，哈，我几乎看见肾上腺素在涌入你的大脑，叶奈法，你愤怒的脸庞真是漂亮。你为什么要学习魔法呢，成为男人宠物才是你的归宿……”

    威戈弗特兹的面容扭曲着，他继续冷笑道。“不要着急，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你的陌生帮手能抵挡住我的魔法，但他能伤的了我吗？不能！他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维持这个防护法咒很费力？哈，你们连我在哪里都不知道，只能对着我的投影和宠物张牙舞爪。耐心，见面的时间快到了，很快的！”

    龙船周围的海水开始飞速旋转，范围越来越大，沉入海中的章鱼尸体混杂着品种不一的鱼虾与海草被卷了上来，它们围着龙船拉扯着，避开了符文的光辉，水面越转越高，几乎越过桅杆的高度，而船身附近的海水全被漩涡抽走，船底一大片空间空了出来，龙船彻底失去浮力，它猛地向下坠落。

    “你们两还好吗？”

    突然到来的失重感让女术士和群岛之子打了个趔趄，而狩魔猎人与精灵身手敏捷，他们各自抓住附近围栏，各占着一个方位，隐隐护住包围之中的德鲁伊。

    还好，失重只是一瞬间，船身立刻稳定下来，它凭空悬浮在漩涡包围之中，船身符文散发出的光辉逼住要向下卷来的巨浪，任凭四周咆哮的巨大漩涡疯狂呼喊，纹丝不动。

    “没有问题。”

    “我很好。”

    叶奈法握着胸口的护身符，她身上散发着跳动的蓝色电流，慢慢从空中落到甲板上，而哈尔玛涨红了脸，他原本不至于如此惊慌失措，只是他从未经历过像这样声势浩大的战斗场面，这几乎比肩史凯利杰群岛上流传的古老传说之战。

    “叶奈法，你找到了好帮手！”

    漩涡没能吞噬龙船让空中的幻象大吃一惊，他能看见的那只右眼眯了起来，由于体积过大，不知道是对准了谁。“年轻人，你很厉害，但你还能撑多久呢？把这艘龙船浮在空中费了很大劲吧，是不是说话都感到吃力？我一直认为三百年来最杰出的天才术士非我莫属，但你的出现让我惊讶，你的魔法是在哪学到的呢？班*阿德可教不出你这样的人物。我甚至产生一种和你交流学术问题的想法。现在给我展露出你的真面目。”

    “以天体的力量——”空中的男术士声音宏大而威严，似乎有无数个人站在他们耳边同时颂念咒语。“我以风、水、火、土之力对你施法。我在思想中，梦境中，死亡中召唤你，以所有曾经的，现在的和即将成为的，我对你施法，你是谁，显露出你的真实身份！”

    船外的护盾开始扭曲变形，它受到了另一股强大力量的干扰，叶奈法胸前的黑曜石护符在疯狂发光，她拼命抵抗着威戈弗特兹的咒法，而兰伯特胸前的徽章几乎已经跳了起来，他的皮甲和靴子上嵌着的宝石同时在闪烁，伊欧菲斯则按着自己脖子上的纹身，面容痛苦，哈尔玛更是毫无抵抗，直接张开了嘴，他就要说出自己的身份。

    “说出来吧，我召唤你们……”

    “不，你不能，你没有资格！威戈弗特兹，就没人告诉过你，反派总是死于话多？”

    非常强力的真名呼唤，几乎打断了他的施法，一直立在桅杆下沉默不语的艾德里安忽然开口，他手中木杖猛地一挥，在龙船周围数百英尺海域内呼啸不休的漩涡被另外一股力量阻住了，水势停滞，下一刻，波涛汹涌的水流立刻失去动力，轰隆一声巨响，高出海面几乎近百英尺的巨大漩涡砸回原位，一股滔天巨浪涌起，准备向辛特拉的海岸奔腾而去，但立刻就被符文光辉所阻拦。

    “陌生人，你到底是谁？作为你的对手，我想我有资格知道这一点。”

    “我不说你也可以知道，去向死亡女士请教我的名字吧。”

    艾德里安控制着附近海域中还在翻滚不休的浪涛，把它们慢慢抚平，他甚至懒得再花时间去多看一眼空中的幻象。

    “狂妄，你——”

    空中的威戈弗特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随即他的面孔上显现出恐惧与不可置信夹杂在一起的复杂表情，幻象消失了，云气铺散开来，天空恢复了平静。

    “艾德里安，你做了什么？他为什么突然就离开了？”

    兰伯特注握着剑，不安的注视着渐渐散开的云气。海面已经平静，龙船重新浮在水上，危险似乎已经离去，但船上的每个人都没敢放松，除了艾德里安。

    “抬头望天上看。”

    艾德里安朝西北方天空一指，手臂颤抖着，他面色苍白，毫无形象的瘫坐到甲板上，慢慢摸出一瓶布洛克莱昂之水，树精女王的谢礼，是恢复魔力的天然极品药剂。

    “你还好吧？”

    兰伯特这才注意到艾德里安面色不对。

    “那是流星雨？！它也太大了！这是红彗星来了吗？”

    哈尔玛狂野地、不可置信地大吼着。天空中划过数道光华，最中央是一块巨大的红色石头，它们全都闪烁着剧烈火光，拖着长长的烟雾尾巴，从龙船顶部高空一闪而过，朝着大陆东南方砸去。

    “是陨星，我还好，就是有点脱力。”

    “你刚刚召唤了陨石？”

    叶奈法眼神闪烁，她掩饰不住内心的惊惧。天体魔法是五级禁咒，施展它要耗费无数材料与数天的准备工作，最艰难的是至少要五位高级术士联合起来才有机会成功施法。

    几乎在她说话的同时，东南方向极远之处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明显能看到冲天的火光在闪动，紧接着，一股震波袭来，她甚至被推后了一小步。

    “它落在了麦提纳还是艾宾？”

    轰鸣声不绝于耳，精灵注视着远方还在不时发出爆炸声的火光，他声音中听不出感情。

    “我想是艾宾。”

    兰伯特眼中的竖直瞳孔眯在一起，他琢磨着东南方大陆上冒着火光的地点具体可能是哪座倒霉城市，忽然一张褐色羊皮纸漂浮在在他面前，是一张大陆地图。

    “陨石落在了闪着绿色光点的地方？”

    叶奈法凑了上去，面色复杂，她指着地图上一个闪烁的绿色光点。

    “是的，他不该使用远程投影。你干的很好，叶奈法，让他说了那么多废话，我抓住了他魔法能量的溯游路径。”

    “在斯提加堡附近。”

    兰伯特和伊欧菲斯对望一眼，立刻明白陨石的着陆点，艾宾的东南部，石湖悬崖上的斯提加堡，著名的闹鬼古堡，已经废弃了一百多年。

    “现在一切都能说的通了，难怪我一直找不到他的行迹。”

    叶奈法恍然大悟。“天才的想法，那片石湖底部有大量未经开采的阻魔金，它在干扰我的探查。”

    “那个威戈弗特兹应该死了吧？”

    哈尔玛将家传宝剑放回剑鞘，他请示着还坐在甲板上的艾德里安，声音中充满无比强烈的敬畏。从龙船所在的塞德娜深渊到斯提加堡，需要十二天的水路加上五天的马程，他现在明白这个魔法有着多为可怕的打击范围。

    “不，我想他还活着。”

    看着极远处天空中笼罩着的黑色浓烟，艾德里安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心。“就像他无法伤害我们一样，这样的超远程打击同样要不了他的命。”

    “我们要不要再去一趟斯提加堡？”

    叶奈法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我看还是算了吧。”

    兰伯特将银剑随意的放到甲板一旁，他蹲踞在艾德里安身边。“我们大获全胜，一根头发都丝都没掉。杀了一只超级大的章鱼海怪，还毁了威戈弗特兹藏匿的城堡，就算他还活着，我想那个闹鬼的石头房子连同它旁边的石湖，现在都已经变成冒着焦烟的大坑了吧？”

    他把视线转向了伊欧菲斯。

    “斯提加堡挡不住陨石撞击，它底部是中空的，连接着石湖，我想现在……”

    伊欧菲斯发出一声落寞的叹息，大陆上残存的精灵遗迹已经不多，精灵的时代是真的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