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洛瑾席地而坐,像是老僧入定般的,无声无息。
绿凝在他的对面坐了一会子,但见天色渐渐变暗,这洛瑾却还是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变。她坐得好生无聊,不免走过来,在洛瑾周围走来走去,时而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时而绕过他,在他的身后作势要打。偏偏这家伙依旧是沉寂如水的模样,婉若睡着了。
绿凝看看他,倒觉得,这男人如若真的如此安静的时候,还不算太惹人厌。只是已然过了这么久,唯恐那些敌军会顺着这条小路搜寻而来,那样就麻烦了。
好歹,自己已经将洛瑾救到了此处,不能坐视不管。
这样想着,绿凝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这片僻静之所,来到了外面,但见天色暗淡,风吹过树林,有阵阵呼啸之声。绿凝侧耳倾听,却没有听得到任何的马蹄之声。她自然不像那些武功高手,可以听得到人的脚步声,只是料想敌军便是派人来搜寻,也绝对不会只派人步行前来。既然没有寻来,那便是件好事。
只不过,苏尔丹和者者木的安危……绿凝的心再一次悬了一起来。苏尔丹呵苏尔丹,纵然他因一连串的变故已然没有了从前的快乐无忧,但到底仍是个心地单纯,懂得为他人付出的忠义之士。而那个毒舌的者者木虽然人要聒噪一起,终究也是个好人来的。如果这一行真的教他们陷入了困境,倒果真是自己的责任,如何能够心安?
她轻轻地叹息一声,人这一生,恐怕都是矛盾着的,你既无全力去顾及一切,便只能默然地乞求上天的眷顾。
只求,一切自己所关切之人,都可以平安罢。
绿凝从树林口踱回来,洛瑾还是盘坐在那里,于是绿凝便走到了洛瑾身边的一株大树下面,倚着大树坐下来,百无聊赖地抬起头看着树林中所露出的一小片天空,阳光已然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点点的星光。见洛瑾的样子,许是快要成仙的先兆了,想来也不用吃饭喝水,绿凝便自己拿出一块干饼,放在嘴巴里面干巴巴的嚼了,又喝了点水囊里的冷水,倚着树干渐渐地睡得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瑾方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很自然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倩影,最后,却在自己的身边倚着树睡着了。
洛瑾慢慢地看着她,很仔细地看着。现在的她,却是一副男儿打扮。在这之前,他从未看过她身着男装的样子。绾方巾,系汉带,眉目间却是依旧的温柔清秀。思及她先前在战场上的样子,杀气腾腾,英姿飒爽,真婉若换了个人似的,让洛瑾震惊不已。唇,慢慢地上扬成一抹无奈的微笑,却又是那样的深情与动容,洛瑾伸出手,替绿凝将滑落至额前的碎发拢在了耳边,又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本侯这一生,历经了多少生死?或许有些人生下来,便注定要站在死亡的边缘罢,有多少次,本侯都曾以为这一回,是绝然回不去了,死,对于本侯来说,又岂止是儿戏?恐怕,早就像是进餐一般,吃一顿,不觉得饱,不吃,也无所谓饿了。然而,这几次重伤,却又都是蒙你相救,颜儿呵……你却要我如何能够面对于你?都道是本侯有负于你,可你怎知……”
话还没有说完,洛瑾便觉胸腔一窒,一股热流自心田涌上,张口,便“扑”的一声吐出鲜血来。
绿凝听到异响,急忙睁开了眼睛,却赫然看到洛瑾伸手捂着胸前,他的唇上还沾着血迹,双目圆睁,脸上亦是有惊骇之色。绿凝吓坏了,急忙坐起身子扶住了洛瑾,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洛瑾喘息着,运气调整呼吸,半晌,方道:“这伤比我预想得要严重一些,我们要快些寻一个地方落脚,此地乃荒效,不宜久留,明日一早便要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绿凝连连点头,见洛瑾的长袍破损,却又恐走到热闹之地引来客祸端,当下便在随身的包袱中翻找,可惜只翻出来一件罩衫,乃是绿凝夜间恐夜宿野外冷时裹身之用的。不过,好在这种罩衫十分的宽大,就是罩在洛瑾这种大块头的身上也不会显得十分短小。当下便帮洛瑾褪去了长袍,套上罩衫,然后扶着他跨上马去,两人一并朝着远处飞奔。
洛瑾在身后沉默着,呼吸微微有些紊乱,令绿凝担心不已。只得快马加鞭,朝着有灯火的方向赶去。好在,离京城不远之处便有驿站,在此留宿,第二日一早启程,再走一日便可到达京城。
“能支撑吗?”绿凝关切地问洛瑾。
洛瑾跃下马来,咬紧了牙关,点了点头。此时的洛瑾,雪白的内衫外,套着绿凝的那件藏青色罩衫,面色虽然苍白,却仍然是一副威武神采。令绿凝不得不赞叹洛瑾这堂堂“麒麟大将军”的称号可不是白给的。
当下便松了洛瑾,径自走进驿站,将一锭银子扔在柜台上,大刺刺地说道:“开一间上等的雅间。”
柜台后面乃是一个正在算账的掌柜,昏暗的烛光下显得他那张干瘦的脸庞好像直接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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