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子贡作为孔门弟子中政治成就最高的人,以其丰富的政治经验和敏锐的政治感觉,一语道破了本质:天下之恶皆归焉,所有曾经见过的和所有能够想象到的罪恶,都‘归’纳到了帝辛头上。纣王建酒林肉池,宠信女色,囚禁贤人,残害忠良等恶行,难道没人觉得与夏桀如出一辙吗?凡桀的罪,就是纣的罪,桀纣不分,那究竟是纣在模仿桀,立志当一个亡国之君?还是后人牵强附会,强行将前人之罪硬栽到纣王身上?”
一口气说完这些,景如是面向夫子问道:“夫子,您认为呢?”
老夫子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歪”的理论,早被景如是绕得头昏脑涨,竟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就连裕惜赐也唇角紧抿,似乎在思索景如是话语中的破绽。
“荒谬!《史记》上所记载的怎会是错的,景如是,你莫再放肆,口出狂言!”那些榆木疙瘩,只认死理的“卫道者”开始了反攻,纷纷谴责景如是。
“我本狂人,口出狂言有何意外?”景如是笑了,眸光扫了一圈,神态倨傲,“既然都已经狂了,那我不妨再放肆几句。《诗经·商顷·玄鸟》有云: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士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
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
龙旗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
四海来假,来假祁祁。景员维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这篇短文是歌颂商族中一个伟人的,但武丁之后无人有此武功,于是后人便将此作为‘悬记’而安在了孔夫子的头上。其实诗中的‘武王’不是别人,正是史记中记载的那位‘人人得而诛之’的‘暴君’——商纣王!”
“荒谬!一派胡言!”有人坐不住了,猛然起身,指着景如是骂道,“大胆竖子,还敢胡说八道!”
景如是冷笑一声,揉揉耳朵,漫不经心地说道:“能不能换几个词,除了说我‘大胆’、‘荒谬’、‘一派胡言’之外,你们能不能拿出证据反驳我?如果不能,请闭嘴,规规矩矩地坐回去。因为像你们这种不知变通的人,脑袋生来就不是为了思考的,跟你们多说无益。”
“景如是,你太猖狂了!”面对她赤果果的讽刺,众人都怒了。
“猖狂又如何?”景如是嘲笑道,“狂人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她其实是个低调的人,不过这段时间被“欺压”得太甚,她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刚才一番通篇大论下来,直打得众人面红耳赤、无话可接,心中那叫一个暗爽啊,这几日的阴霾似乎也顿扫了。
身为二十二世纪的历史系高材生,殷商文明又恰好是她本科毕业时的论文题目,这群古人怎么可能会比她更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