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忽然放缓马蹄,蹙眉起来,那拥挤吵杂的人声之中,分明有交斗的劲气在鼓荡,而这样的劲气遥隔半里仍能排荡而来,交斗之人的武功绝属高手之列。
百川山庄的地界,竟有人一出渡口就动手?!
汪、南两人对视一眼,纵马前行。
待得再靠近一些,两人向江中一看,顿时一齐变色。
那江中渡口边上泊着一只硕大的画舫,舫身花饰遍布,花案之上彩绘流金,连那雕栏的镂刻都较一般画舫精细百倍,可想而知主人非富即贵。
“慕容……笛?”南叠枫视线自画舫上移至缠斗的人群之中,但见那人圈之外负手站着一人,通身紫黑色长袍,腰间一条流金细带,身形修长清瘦,白皙俊秀的脸上此刻虽是漠然神情,眼中却竟有掩不去的天成媚意。
听得马蹄声响,慕容笛侧脸看了过来,见是汪云崇与南叠枫,微微一扬如柳弯眉,竟灿灿地笑了起来,全然不在乎阵圈之中的列潇云和邓吉正与十余人打得不可开交。
有些不适地避开慕容笛投注过来的目光,汪云崇视线扫向缠斗的阵圈,一看之下更是吃惊,与列潇云和邓吉交斗的为首之人,分明竟是那日在江上巧遇到的殷秀戊。
在荆州时上剑门小师弟因落水被散布在画舫周围的毒水侵腐而亡,殷秀戊当时就跟列潇云打了一架,未想冤家路窄,两帮人竟在这荼西渡口再度遇上。
南叠枫望向慕容笛,眉心紧拢。
百川山庄数月前在大典上被阳灵教盗走悬赏奇珍,慕容笛身为慕容凡敷之子,却在这时竟还敢来荼西镇?
“帮哪边?”汪云崇挑挑眉,问道。
南叠枫头痛起来,这个选择数月前在荆州江面上就曾经做过一回,当时两人被困慕容笛的画舫之上,帮殷秀戊是为了脱困;而这一次,虽然上剑门历来是百川山庄的贵宾,但不论远烈帮是否属江湖正道,列潇云率远烈帮众驱船而来亦算是客,这要怎么个帮法?
况且,数月前上剑门那个小师弟的死因,其中还大有蹊跷。
吐出一口气,南叠枫一拉缰绳拍马而上,道:“先把两边分开再说!”
汪云崇一撇嘴角,随即也拍马跟上。
胯下坐骑撒蹄怒驰,南叠枫足尖在马镫上一点,正要飞身而起跃入战团,忽听得正北方向一阵马蹄声疾速由远而近,骏骑在大道上掀起的滚滚尘土中一个白色的身影自那尘嚣之间绝尘而出,向此处战圈飞驰而来。
瞥见那身影的瞬间,南叠枫已然倾出的身子猛然拉回,倏地一声扯住缰绳,坐骑扬起前蹄一声长嘶,立在原地。
汪云崇眉尾一挑,也拉马停住。
白色身影自马背上腾空跃起,闪瞬之间翻进战圈,但见银光一晃,霎时间那战圈之中的十余人竟似一起被什么推中一般,各自倒退四五步方才顿住,阵中风雨骤歇。
劲风掠过耳畔,南叠枫微微紧了紧眼角。
一直站在阵圈外的慕容笛也被劲风扫到,往后趔趄了两步这才站住,随即一改一贯的松散站姿,直起了身。
“师父?”殷秀戊抚平被那股劲气扰乱的内息,抬眼看向面前背对自己的白衣人。
任无禾侧过身来,淡淡扫了殷秀戊一眼,道:“百川山庄地界上,你竟然跟人动起手来,这像什么话?”
“师父,”殷秀戊上前两步,道:“他们……”
话到一半便见任无禾睬也不睬他,转过头去向列潇云道:“秀戊初出江湖不懂规矩,还请列少帮主勿怪。”
明明是一句客气话,自他嘴里说出却是冷冷冰冰,半点客气的意思也无。而这任无禾对门派之中最喜爱的弟子都是这般不搭不理的态度,为人之冷漠可想而知。
列潇云揉揉被任无禾劲气冲撞到的胸口,吊起眉毛道:“任掌门好高的武功,教出来的弟子远烈帮也是惹不起的。”
听到如此对师尊不敬之语,殷秀戊更是大恼,提剑就要冲上去,却被任无禾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