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愚钝,据这留下来的线索……还探不出头绪。”
“嗯。”董之弦应了一声,走到那几具阳灵教人尸体面前,蹲下身细细又再验过一遍,确认没有落下的线索,这才起身从袖中掏出十二卫的联络焰箭射向空中,又向周围的卫军打了个手势,示意集聚。
“之冉,”董之弦牵马走回来,道:“我必须回京陪在皇上身边,叶将军就由你送到关外,这些人调给你路上听遣,我带五个人回去就行。百川山庄的事你不必担心,薛骏已经先行前往了,你晚去几日也不打紧。”见陆之冉睁大眼睛,忙补上一句:“这是希交待的。”
叶廷恭扬起一边英眉,果然是董之弦,知道陆之冉最在意上下之礼,故意搬出韩承希来压阵。
陆之冉果然没有异议,微垂下眼,点头道:“好。”
董之弦再拍拍他的肩,转头看向叶廷恭,向着苏迎方向一指,道:“这位兄弟受伤不轻,此去边关一路颠簸,不如随我们先回京城休养几日再做计较也好。”
苏迎听得这话,睁开眼来,向叶廷恭道:“将军,我……”
话到一半便被叶廷恭伸手一立阻拦住,厉色道:“董大人说的对,你这么强撑下去到边关怕是要落下毛病,到时战场上还如何杀敌?再者,这一路上我们都要忙着赶路,你带着重伤跟着,倒会拖累大家。”顿了顿,又道:“伤养好了再来不迟,本将这里有的是要用你的地方。”
苏迎默然垂头,知道叶廷恭讲的句句在理,便也不再辩驳,由着两个卫军走过来将自己搀扶上马。
董之弦环视了一番四周,转回身来,向陆之冉道:“我回去了,希还在等着回报。你身上的伤要紧么?”看着陆之冉轻轻摇摇头,撇了撇嘴,咕哝道:“这希也是的,意思意思就完了,还真下得去手。”一边在袖中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个陶瓶来,递给陆之冉,道:“宫里来的药,上回守馔瑶馆希受伤那回我就给他擦的这个,挺管用的,你带着路上使。”
陆之冉再点点头,将那小陶瓶收入怀中。
董之弦一切安排妥当,翻身上马,向叶廷恭抱拳道:“我们还要回京复命,叶将军保重。”
叶将军也回礼道:“多谢董大人。”
董之弦看了陆之冉一眼,随即领着未留下的五人,策马疾驰而去。
四月初五,碧蓝的晴天里几丝浮云游走,天气已有些微热。
纵驰在林间的两匹骏骑在敞阔的官道入口放慢马蹄,似乎正尝试着想要慢慢融入荼西镇早间甜美的静谧。
南叠枫抬袖拭去额角滑下的汗珠,一回头,却见汪云崇正盯着远处不知出什么神,不动声色地轻挨过去,顺着他的视线远眺,正能望见参天古木掩映之中百川山庄的屋顶红瓦。
百川山庄论武大典也只是半年前的事,其后阳灵教再现江湖,自己被贬白身,算起来亦不过数月,却为何平白自心底顿生了如此的沧桑之感?
汪云崇微微皱了皱眉心,不清楚这种莫名的感慨来自哪里,难以名状的感觉在身体里滋长蔓延,难受得很。明明从来就不是会担心下一步该如何走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有了退却的念头?汪云崇越想越烦躁,只觉得想要抓住什么来平复心中正在扩散的不安,于是下意识地伸手,将南叠枫的左手握在掌中。
细致柔软的触感自指尖传来,温滑的皮肤暖中带凉。真是奇怪,明明总是想将这人搂在怀里不松开,却又为什么总要借住他的温度才能让自己心安?
南叠枫愕了一下,随即好笑起来,抬起两人交握的手在汪云崇眼前晃了晃,道:“汪云崇,你打算这么跟我进百川山庄?”
璀璨的星眸映着初晨的朝阳闪闪发亮,笑弯的眼里只可见星点的微光在闪烁,恍如江面上粼粼的水波。汪云崇勾勾嘴角,轻轻捏了捏南叠枫的手腕,随即松开,拉起缰绳,道:“走吧。”
百川山庄并非只有一处入口,但要从南面的正门进入,则必须取经荼西镇最热闹的街市绕到荼西渡口,再直行一里方到。
两人从官道转入折向街市的小巷,蓦地听得镇中早间的沉谧中掺入了几丝远远而来的杂响。两人皆是内功深厚耳力过人,凝神听了片刻,立时齐齐催马疾驰而去。
行到距渡口不到一里,隐约可见远处十余人围作一圈,其间人声喧杂,吵嚷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