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看着他如水轻淡的神情,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细碎裂开,有血液渗出。
他这样的不悲不喜,这样的清冷淡然。
他们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他对此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知道,他定是不记得她了。
与她有六年之约的人,居然不记得她了。
忆薇突然想起什么来,“钟楼主向来不以真面示人,对吗?”
“确实,”钟玉行冷冷开口,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不过今日恰巧被你看到了真容。”
原来真的是青哥,那样神似形似的面容,那样如出一辙的眉眼,那样相同的润泽的唇。
真的是他,可是他忘记她了。
钟玉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她这样坦白,或许是她救了他,也或许是因为她碎嘴子而又毫无心机的表现,面前的清瘦男子总让他情不自禁地说真话。
忆薇唇畔闪过一丝苦涩笑意,他忘了她,可是她的心里还深深烙着他呀,笑语的青哥。
她似是下定决心一般,佯装恍然道,“噢!我认错人了,我要找的那个人应该已过不惑之年了,你还这样年轻。”
她想,既然他不记得她了,那她能一直以男子之容陪在他身边也好,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好。
她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正准备转身离开,钟玉行幽幽启唇道,“小哥姓甚名谁?”
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公平起见,也该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只是她没有料到他会主动问出来,怔忡半刻才说,“小弟沈氏忆青。”
“沈忆青。”钟玉行听着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喃喃道。
忆薇在门口停住,“半个时辰后,我来给你运气疗伤。”
话音未落,她早已迈门而出,月如钩挂在泛了鱼肚白的天际,这个时候的天气异常清冷。
忆薇拢了拢衣襟,指尖不自觉抚上腰间的玉笛。
他曾对她说过,待你学成吹笛,便来寅城找我。
如今,她已经能将笛曲吹得出神入化,如歌似泣,她已经遵守诺言来到了寅城,她甚至已经见到他了。
可是,面对的却是这样的他,他又回到初见她时,遥不可及的陌生里,这让她情何以堪?
青哥,既然你不再记得我,那么从此以后,我还是不是你的笑语呢?
忆薇回到房间,将腰间玉笛解下,挂在僻静的角落里。
往事蒙尘,执念该化作另一种方式,存在于她的心里。
钟玉行,我要留在你的身边,做你的兄弟沈忆青。
第一束晨辉微光照进窗格子,落在忆薇清澈的眸子里,照的她眼中仿佛含了泪花一般,闪闪烁烁。
这两年来,她每每夜晚之时,总会将房门紧闭,自己一个人偷偷地钻研武功,因此昨日熬了一夜,也并不觉得累,只有心里稍觉疲乏。
时间已过了半个时辰,她起身朝西厢房去。
院中黄花堆积,如火的红枫树如华盖一般,层叠如红云的枝叶在清晨的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