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孩子们面前也这样,不肯承认错误就算了,还说的好像别人害了他们那样。朱氏不禁来了气,绷起脸,沉着声音说:
“三太太话说完了吗,说完的话还是快走吧,我还要到铺子里去呢。”
“大太太下逐客令了,哎,我就知道老爷一死我们三房就惨了,谁叫我口拙舌笨,只知道笨做,不想二太太、四太太那样会拍马屁,会说好话,会讨人欢心,只有我什么都不会,早知道有今天的下场,到不如趁老爷疼我的时候大权独揽,一家做大,也省得现在要看人家的脸色过日子,大太太可不要忘了,老爷疼我的时间最久,比疼你,还有疼二太太、四太太加起来的时间都还要久。”
“是啊,所以老爷死了,你不殉葬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疼了你这么久的老爷。”朱氏不失时机的呛了潘氏一口。
此时站在地下的芷青见太太说的有趣,抿着嘴偷笑。
潘氏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喘息,牙关咬的紧紧的,纹茜生怕脾气急躁的母亲发作起来,赶紧碰了碰潘氏的胳膊,示意她要忍耐。
“大娘,我们今天过来是来像你承认错误的,在家庙住的这些日子,我们真的在忏悔,知道先前做的那些事情既对不起死去的爹,也对不起束家列祖列宗,所以请大娘网开一面,看在同时爹的妻儿的份上,还是放我们进来吧。我和娘住在外面还使得,纹艾就有点受不了,她身子骨弱,前阵子又感染了风寒,到如今还没有好呢。再有自从搬去家庙住之后,我们几个每天晚上都做噩梦,特别是纹艾,总是被噩梦惊醒,没有一个晚上睡的踏实的,她因为多病盗梦,就算在家里,十个晚上竟有五六个睡不踏实的,如今换了一个地方,她就更没有办法睡了,所以求大娘看在纹艾可怜的份上,放我们进来吧。再说,如今我们和爷们分开住,几位爷住在庄子上,听说都很不安分,眠花宿柳到罢了,万一带出什么病来,日后传染给我跟纹艾,我和纹艾就太冤了。”
纹茜说的这些朱氏早就知道了,几位爷在庄子上过的可潇洒了,特别是五姑爷的相好条儿也在庄子上,自从五姑爷到了那里之后,条儿重新跟五姑爷好上了,纹茜鞭长莫及,管不到他,心里正抓狂呢。
但是朱氏先前也是有言在先的,一定要她们在家庙住满一年才能回来,她要趁这个时候给这些惯会兴风作浪的人一个下马威,如果此时不辖制她们,他日就更难管了。
所以朱氏对纹茜的话置诺罔闻,带着调侃的语气说:
“五姑娘跟姑爷真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才分开这些时日就忙不迭要夫妻团聚,不如这样吧,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我就让你们夫妻聚一聚,以解相思之苦。”
纹茜被朱氏调侃,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她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潘氏见状赶紧替女儿辩解:
“纹茜不是大太太说的那个意思,她一个女儿家怎么会那些个,只不过担心姑爷弄坏身子罢了,条儿那个狐媚子专会勾搭男人,身上脏的很,纹茜担心的不无道理,万一得了那个病可就不好了。所以我的意思是大家还是像从前一样,我们仍旧住梅园那边,我指天发誓,今后一定老老实实过日子,连每个月的月例都免了,只求大太太能放我们进来,让我们三房一家子团聚。”
朱氏瞪圆了眼睛吃惊的看着潘氏,问她:
“你真的连月例都舍得放弃?”
潘氏重重的朝朱氏点着头,说:
“我可以不领一年的月例,不但我的可以不领,连纹茜、纹艾、二少爷并两位姑爷的也可以不领,我们只想住在原先的地方,那个地方我们住了几十年,孩子们更是从小在那里长大的,忽然换了一个地方,还真的不习惯,别说纹艾晚上睡觉老做噩梦,连我也是,大太太,不瞒你说,我还老梦见死人的,昨天晚上还梦到三少奶奶呢,她在梦里的样子太可怕了,鼻孔张的嘴边那么大,满脸血污,阴森森的说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我是在梦中惊醒的,醒来出了一身冷汗。不过那个梦做的实在太真了,我还以为自己死了在阴曹地府见到三少奶奶呢。”
“哈哈——”听完潘氏的话,朱氏仰天大笑了起来。
母女三个见大太太笑得前仰后合,愕愣的看着她。
“三太太,你竟比说书的还会编派,三少奶奶生前跟你无冤无仇,怎么会跟你索命?”说到这里,朱氏脸上神情忽然一敛,威严的瞪视着潘氏,嗡声道:
“我先前已经说过,你们须得在外面住满一年才能回来,所以我劝三太太以后再也别像今天这样了,因为我主意已定,谁都别想更改。”
母女三个见大太太说的这么坚决,心凉了半截,觉得再也没有希望说服大太太让她们搬进来。但潘氏仍旧不死心,她一再强调可以不要月例,只求让他们回来。
朱氏伸手拍了一下桌子,铁青着脸睨眼觑着潘氏,看朱氏的神情,似乎对潘氏充满了鄙夷。只见朱氏不紧不慢,但却掷地有声的说:
“三太太,我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如果识相的话快带了纹茜她们走,否则我可就要下逐客令了。”
潘氏见朱氏这样,觉得颜面尽失,被人骑到头顶上来了。她终于重识本真,露出了原该是她的面目。只见她紧抿双唇,恨不得把面前的朱氏撕碎了做下酒菜似的。
“我连月例都不要,为的是有个容身的地方,没想到你连这都不肯,大太太,连瓦片也有翻身的时候,你这样欺凌我们孤儿寡母,迟早有一天会有报应。等报应来的那一天,你就知道了。”说完,潘氏边点头,边定定的看着朱氏,那神情颇有诅咒的味道。
朱氏云淡风轻的一笑,对潘氏的咒言不屑一顾。然而不久以后潘氏下的咒居然灵验了,朱氏失去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一样东西,这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
就这样潘氏兴兴头头的来,恶语相加的去,临走的时候潘氏说要来一个鱼死网破,说这话的时候,丽珠正好跑来。丽珠见了潘氏的样子,心下吃一惊,等母女三个走了之后,她惶恐的对母亲说:
“娘,她怎么说要跟我们来个鱼死网破?莫非她要杀我们?”
朱氏瞪了丽珠一眼,厉声道:
“她的混账话你也信得,有娘在,难道还怕她这个小人?”
丽珠嗫嗫嚅嚅的说:
“如果把她们逼急了,跑来伤害我们怎么办?”
朱氏不把女儿的担心放在心上,她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说:
“她再能耐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就算老爷专宠她的时候,她见了我还不规规矩矩的,你娘我稳坐钓鱼台这么多年,你以为除了八面玲珑就够了,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说给你听你也不一定懂。先要目明,什么人只要让我看上一眼就知道他(她)是什么角色,再要耳灵,除了听身边人和亲信的话,还要听跟你敌对的人的话,第三是要心静,不管遇到什么事,哪怕再急的事,都不要自己吓自己,一定要冷静。”
丽珠觉得娘无非是在念三字经,没兴趣听她唠叨,椅子还没有坐热就走了。
朱氏指着丽珠笑道:
“她就是个无事忙,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待会又要去倪千总家。”
芷青好奇的问朱氏:
“姑娘怎么会去倪千总家?我们家跟他们一向都没有往来,倪千总是爆发户,因为会攀附,所以不出三年就已经是千总了。”
朱氏若有所思想了起来,等她想好之后,就说:“你到提醒我了,丽珠怎么会跟倪千总家的人来往,我先前忽略了这点,也从来没有问过丽珠是怎么认识倪千总家的儿媳妇的。”“太太,莫非你怀疑倪千总家的人拉拢二姑娘别有企图?”芷青说的不错,那些爆发户最喜欢结交豪门富户,如此他们就能抬高自己的身家,晋升新近贵族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