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姝因为不喜欢洗尘的奉承拍马,没有搭理她,她说的那番奉承自己的话更觉得十分恶心。
不过朱氏和彩新姐妹见洗尘夸赞婧姝,都很受用,特别是朱氏,她拉着婧姝的手,对洗尘说:
“你仔细看看皮肉,那才叫作肤如凝脂呢。”
“让我瞧瞧。”洗尘抓着婧姝的手,翻来覆去看了会儿,对朱氏笑道:
“这双手竟比大白萝卜还要水嫩。”
“呵呵——”朱氏等人见洗尘说的这么有趣,都笑了。
婧姝好不尴尬,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默默忍受,特别是手还要让洗尘那个婆子摸来摸去,真想一把推开那婆子,可又不能那样做。婧姝发现这个婆子跟星远的干妈洪道婆很像,两个都是势利眼,也都喜欢巴结别人,想到星远的干妈,婧姝发现她有很久没有到府上来打秋风了,自从星远失踪不见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不知到什么地方厮混去了。
朱氏在洗尘的引领下给菩萨上了香,又给了香烛钱,婧姝发现洗尘真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婆子,变出各种花样跟大太太要钱,虽然这点钱对大太太来说不算什么,但由此可见洗尘是一个贪婪无耻的婆子。
山门应是清静之地,怎么能像官场那样充满铜臭味,然而说到底出家人变得这么世俗还是被有钱人惯出来的,穷算命,富烧香,有钱人总想保住自己的钱财,希望子子孙孙都能享用他的财富,于是寻求神灵的庇佑,修桥铺路盖庙宇,给佛像镀金,把寺院造得像宫殿似的,为的就是讨好神灵,让神灵护他不死。
上完香一行人从庙里出来,洗尘一直送她们到门口。
“大太太走好,洗尘不远送了。”
“师太请回。”
几个人下了台阶,就在这个时候婧姝发现身后好像有人,她走在最后,当她回头去看的时候见一个花子站在一根柱子旁边,他见婧姝回头去看,赶紧隐身在柱子后面躲藏了起来。然而婧姝眼尖,已经把他认了出来,这不是六姑爷吗。
“婧姝,你在看什么?”彩靳见婧姝别着头一个劲朝身后张望,觉得奇怪,想,难道后面有人跟踪。
婧姝上前,对朱氏她们说她看见六姑爷躲在柱子后面。
朱氏觉得诧异,惊愕的说:
“他怎么会在这?”
彩新提高音量喊了一句:
“六姑爷,你出来吧,我们都已经看见你了,你就别再躲躲藏藏的了。”
彩新这么一叫,六姑爷金永正才总算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只见他一身花子衣,如果不看身形,根本认不出面前这个腌臜脏乱的人是先前油头粉面的六姑爷。
“哈哈——”彩新见了六姑爷的样子大笑不止,她指着金永正道:
“你快下来,扭扭妮妮的像个女人似的,你怎么会弄成这样,你不是已经和小老婆远走高飞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朱氏见了金永正的样子嫌恶的皱起了眉头。
金永正不好意思的一点一点从台阶上下来,走到朱氏跟前淬不及防噗通一声跪下,一时之间眼泪鼻涕横流,那样子有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求大娘放我一条生路,让我仍回府上住,这些时日我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才知道家的温馨,先前是我不好,我已经知道错了,求大娘行行好,发发慈悲带我回去。”说着,金永正扯住了朱氏的裤腿。
朱氏一向都不喜欢金永正,见他这样更觉厌恶,同时朱氏现在看见三房的人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猛一转身,大声了说了句“走!”迈开步子朝马车所在的方向走去。
“大娘,大娘——”金永正膝行到朱氏跟前,再一次哭着求她。
朱氏没好气的说:
“你不是拿了六姑娘的钱跟小老婆私奔了吗,你小老婆呢,怎么没见她?”
金永正哭丧着脸道:
“别提了,还没有出苏州城敏拦就被一群强盗劫走了,我想拿自己跟敏拦做交换,强盗们说他们不好男风,硬把我从马上扔了下来,我求他们给我几个盘缠,如此我才好回家,他们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说,你要盘缠还是要命,两样选一样,我一路乞讨回来,今天是第二天到伽蓝寺门口,不想在这里会遇见大娘,这是老天爷可怜我,让大娘来救我的。大娘,求你带我回去,我一定会好好孝敬你老人家,大娘,求你了——”
朱氏绷着脸,沉声道:
“你别求我,我不是六姑娘,也不是三太太,做不了主,你自己回去跟六姑娘负荆请罪,如果六姑娘肯原宥你,算你的福气,如果六姑娘不肯原宥你,你就继续做你的花子。”说完朱氏头也不回上了马车。
“大娘救我,大娘救我——”金永正见马车就要走了,顾不得什么,双手抓在车把上硬把自己吊在马车行。他的样子够滑稽,惹得彩新哈哈大笑。
“六姑爷,你这是猴子上树吗?”
“三姑娘你就别说笑了,我这次马失前蹄,也怨不得你们会笑我,你们爱笑就笑吧,我只求大娘能带我回去。”
金永正一个劲哀求朱氏带他回去,朱氏见街上来了几个围观的人,不想让人们看他们束府的热闹,勉为其难带金永正回了家。
六姑爷弄的像花子似的回来了,府上的人以为大太太带回来一个花子,全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金永正。金永正呵呵笑着,见了谁就跟人家热情的打招呼,人们从声音上听出,这个花子居然是六姑爷。
纹艾听说金永正回来了,气的让小丫头们准备好笤帚,如果那个人敢踏进院子半步,就用笤帚打他出去。
“你们全都给我记住了,只要那个不要脸的一在这里出现,就用你们手上的笤帚把他打出去。”纹艾咬着牙对站在地下手拿笤帚的丫头们说。
此时潘氏和纹茜也得到消息说大太太去伽蓝寺上香,没想到在寺院门口遇见六姑爷,六姑爷死皮赖脸让大太太带他回来,现在已经来到府上,不过听说六姑娘要打他出去,一直不敢进来。
“这就奇了,他不是跟何敏拦那个贱人私奔了吗,怎么会出现在伽蓝寺门口,还变成了花子?”潘氏边朝纹艾屋里走去,边对跟在身后的纹茜说。
“大太太也真是的,这样的人带他回来做什么,不是给我们添乱吗?听说两个人走到半路上的时候遇到强盗,何敏拦那个贱人被强盗掳去了。”
“是吗?”潘氏停下回头看着纹茜,一脸狐疑。
纹茜对母亲说:
“娘,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别激动,我自有决断,你身体不好,早上半边身体又麻了,我替你问过了,他们说你这样是中风的先兆。”
“中风。”潘氏吓得脸都白了。
纹茜见母亲这样,赶紧安慰她:
“你别怕,只要多加注意不会有事的,但不能生气这是首要前提,所以从今往后娘的脾气还要顺着点,凡事能不管就不管,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实在看不下去,就让我来。”
潘氏一个劲点着头,说:
“我听你的,我听你的,难怪好好的我半边身体会麻,原来这是中风的先兆,怪吓人的。”
纹茜又安慰了潘氏几句,潘氏才冷静下来,她让流苏送太太回家,她一个人去纹艾屋里教训金永正就行了,潘氏生怕自己会有什么闪失,带着流苏乖乖回了家。
来到纹艾屋里,纹茜见地下站着一群手拿笤帚的丫鬟,而跪在院子当中的那个衣衫褴褛的花子就是下流种子金永正。“娘子,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看我弄成这样,还险些被强人杀了,我是一路要饭过来的,你看我受这些苦难道还不够吗?”金永正说到这里,只听身后有人哼了一句,金永正冷不防打了一个激灵,心想,不好,纹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