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一种深至黑的蓝,没有云,月是一轮圆盘,皎洁得简直耀眼。锦澜江上一片斑斓的银辉,花半里的别墅们安安静静的躲在茂密的花树之中。
一阵风过,我缩了缩肩膀,觉得有点冷。
“怎么不睡,跑到这里来了?”身后是祸害的声音。
我没回头。
他翻过栏杆,在我身边坐下。
“怎么找到这里的?”我多少有点奇怪。
“小区保安看见你,打电话通知我的。”他说。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继续看着下面的美丽的花树。
“你不畏高了?”祸害问。
花半里的业主会所虽只有四层高,却已经是小区内最高的建筑了。顶楼用水泥栏杆圈起,栏杆外尚有半米左右的屋檐,此刻我们就坐在此处。
我望望下面,不,已经不怕了。那梦魇般的往事,被我用生活的卑微无奈拼命压住,就算梦里怎样的挣扎也难露端倪,可是经过昨天,往事又冲破桎梏,过去与现在在那纵身一跃间重叠,一切鲜活如昨。一样明亮如水晶灯的月色下,一样漫延流淌的血红。在那片血红中我发誓我看到一个微笑,像是在说,薇薇,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怪你。
我站起身来,沿着屋檐慢慢走着,屋顶是圆形,走到圆的那端的时候,我回头,看见祸害已经站起来了,隔着整个屋顶看着我。
我冲他笑笑,小心爬上栏杆,在那十厘米宽的平面上把自己稳住。伸开双手保持平衡,我闭上眼睛,感觉风从指尖掠过,带着冷冷的气息。
月色下,我泪流满面。
这个世界突然不存在了,只剩下我自己,和不断掠过我指尖发梢的风,我觉得自己好像终于自由了,无所挂碍。我向前走,一步,踏在实处,两步,踏在实处,三步,我的脚滑了一滑,人一歪,突然一股大力扯着我,我被这股大力裹挟着往下倒,重重的摔倒在栏杆里面。
我睁开眼睛,祸害就倒在我旁边。
“你干什么?”他仍紧紧扯着我的胳膊,神情有点气急败坏。
“我杀了她。”我低声说。
“不关你的事儿,事情太突然了,警察离她那么近,都来不及救她。”
“你不明白,”我说:“我杀了她,我把她推下去的。”
“你胡说什么?那时候你离她那么远,那么多目击者都看着呢。”
“不,你不明白,我把她推下去的……”
往事如蛇,于是我拼命把自己变成冬天,可是冬天总会过去,蛇总会从冬眠中醒来。往事醒来了,它啃噬的是我的心灵。
我无法安睡,吃不下东西,贪恋风,却惧怕阳光。我整晚坐在卧室窗前,疲累而不能自已。我拒绝和人交流,哪怕是祸害。
直到祸害和我说:“你跟方医生聊聊。”
我抬头,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眼睛男。
眼睛男说:“我明白,那样的场景,对谁都是一个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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