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的另一面——说说林语堂

    有个流传挺广的段子说，世界大同的理想生活，就是住在英国的乡村，屋子里安装着美国的水电煤气，有一个中国厨子，娶个日本太太，再找个法国情人。发表这一高论的人就是著名作家林语堂。林语堂是第一个将英文词humor 翻译成汉语“幽默”的人，他不仅留下许多风趣的文字，还将幽默的风格引入了教学当中。

    林语堂曾经在上海的东吴大学法学院兼了一年英文课。第一天上课，所有的学生都端坐整齐，翘首盼望着这位学贯中西的大师。铃声响起，林先生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进了教室。大家都琢磨着：这包里装着什么呢？该不是参考书吧。到底是大师啊，教学态度如此认真。林语堂呢，笑而不语，把包反过来，往讲台上一倒，稀里哗啦地落下来一大堆的带壳花生。学生们一脸困惑：这是干吗呢，开茶话会啊？林语堂抓了一大把花生，分给了坐在前排的同学，还热情招呼：大伙儿自便啊，千万别客气。学生们不晓得林语堂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真吃，只是傻乎乎地瞪着他。

    这时候，林语堂居然开始讲课了，他用流利的英文说了一段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吃花生必吃带壳的，一切味道与风趣，全在剥壳。剥壳愈有劲，花生米愈有味道。”大家更糊涂了，为什么要说花生米呢？这又不是厨师学校。林语堂话锋一转，接着说：“花生米又叫长生果。诸君第一天上课，请吃我的长生果。祝诸君长生不老！以后我上课不点名，愿诸君吃了长生果，更有长性子，不要逃学，则幸甚幸甚，三生有幸。”学生们哄堂大笑，从此他的课上座无虚席，倒也未必是“长生果”的功效，而是因为学生们被他的幽默和开明折服了。

    到了学期结束，做老师的总要给学生举行个考试打个分数。林语堂的判分方法十分“雷人”。他手中有学生的花名册，平时上课不点名也用不上，到了最后一节课才派上用场。他站在讲台上，拿起花名册一一唱名，念到谁的名字谁就站起来。林语堂像相面先生那样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一番，就定下分数了。对个别没有十分把握的学生，他就请对方到讲台前，略微谈上几句，然后给分。这种“看相打分法”实在是教育界的一大奇闻，有人提出质疑：这样以貌取人，有失公正。林语堂自有道理，他说：“要是我给几十个学生上课，多半见面而不知名，少半连面都认不得，到了学期结束就凭几道考题，决定他们合格与否，这才是不公正呢！”于是他便反其道而行，一方面凭借自己超强的记忆力记住学生的姓名，另一方面通过课堂上的提问、交流等方式，对每个学生的学习程度了如指掌。林语堂的“看相打分法”看起来随意，却绝不轻率，所以当时上过他课的学生拿到分数后，个个心悦诚服。

    清华大学的老校长梅贻琦曾说过一句话：“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也就是说大学的灵魂并不在于高大的教学楼、现代化的的教学设备，而在于教书育人的老师。他们的品格与风范才是一所大学的生命力之所在。林语堂从教的时间并不算长，然而不论是借花生说点名，还是“看相打分法”，在他的幽默诙谐背后，包含着的是对学生的信任、了解和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