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因：一枝留待晚春开

    提到“妾”，就是小老婆，很多人都会说那是封建糟粕，男人压迫女人。不过对于古代某些女人而言，当妾也不一定是坏事儿。哪些女人呢？青楼名妓。虽然她们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华有才华，但由于职业问题，想做正室基本不可能，嫁给名士作妾可能是人生最好的归宿了。明末清初的时候这样的例子很多，像柳如是和钱谦益、董小宛和冒辟疆、顾眉和龚鼎孳都是这样的。今天我们要说的李因生活在明末清初，家里非常贫苦，但她从小就聪明好学。没钱买纸，就把柿子树落下来的叶子搜集起来，在上面练字；点不起蜡烛，就捉了萤火虫，做一节能灯。她最大的爱好有两个，一是作诗，二是画画。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画家了。后来李因不幸沦落风尘，有位叫葛征奇的大诗人读到了她写的咏梅诗，其中有一句“一枝留待晚春开”，葛才子大为赞赏。这句诗好在哪里呢？**有一首《卜算子·咏梅》其中就有“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俏不争春，这就是一种气度、一种品格。葛征奇很有眼光，决定纳李因为妾。葛征奇是官员，经常被外派出差。古时候，大老婆通常不方便出远门的，因为要孝敬公婆，料理家事。小老婆就陪在丈夫身边，照顾生活起居。

    李因嫁给葛征奇之后就陪着他四处远游。不论是坐在车上船上还是骑在驴背上，她随时随地都不忘读书和作诗。夫妇二人也都喜欢绘画，经常在一起切磋画艺，葛征奇对于她是“敬爱如师友”。可惜这样的幸福时光并不长，明朝末年，清兵南下，农民起义，整个国家乱成了一锅粥。有一次李因和丈夫在船上遇到了军队哗变，就是叛乱。在箭林弹雨之中，大家都忙着奔啊跑啊逃命啊，李因逃下船发现丈夫不见了，又奔回船上大呼“主人何在，主人何在！”她是小妾，所以不能叫“老公何在”。当时她中箭受伤，鲜血直流，却浑然不觉，直到找到丈夫才放下心来。所以啊，爱情绝不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而是在关键时刻的挺身而出。

    明朝灭亡后没几年，葛征奇就在忧愤中去世了。那时，李因只有三十五岁。此后四十年她坚决不再婚嫁，靠纺织和卖画为生，空闲时仍然发奋读书写作。李因绘画的名气越来越大，在当地有四十多个人都靠山寨她的画挣钱。她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也不生气，而是给这四十多个人做了张排行榜，排名前十的，你愿意仿就仿吧，排名靠后的就甭坑害消费者了。你瞧这做法就是一大气女人才能干出来的事。李因的画以花鸟见长，她特别喜欢画鸳鸯。北京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院、浙江博物馆都藏有她绘制的鸳鸯图。她曾为亡夫一连写了四十八首悼亡诗，好几处都提到鸳鸯相依的景象，比如“闲写芙蓉水墨图，鸳鸯对对宿寒芦”，再比如“记得与君同泛月，寒塘依旧宿鸳鸯”。鸳鸯是爱情的象征，也是李因情感的寄托。李因经历了顺治、康熙两个朝代，但画中却从来不用清代的年号，始终以明朝人自居。

    出生卑微，沦落风尘，给人当小老婆，还遭遇了国破家亡，李因的人生简历很不完美。但她重情、重义、重气节，在不完美的人生中活出了闪亮自我。